消失房间里的命案(2)

现在他觉得看什么都不对了,就像模糊的视线终于对焦了一样。

“啊,对不起!”他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没有回答。犯下了这么个弥天大错却多少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究竟在哪儿?除了自己的房间,三楼就只有三间屋子。一间是阿妮塔·布鲁斯的。另一间的住户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记者,名叫科尼尔斯,第三间住的就是可敬可怕的鲁弗斯·阿明代尔爵士了。

他彻底慌了。他觉得好像随时都会有个怒气冲天的屋主从天而降,好一点的话把他当做偷窥狂,最糟的话把他直接当成个贼。他转过身跌跌撞撞跑向门,差点儿和这间屋子的另一名访客撞个满怀。

这名访客安静地坐在门口的一把高背椅上。他很瘦,上了点年纪,衣着考究,镜片厚厚的,低着头仿佛在沉思。他戴着顶软帽,薄薄的防水布雨衣是绿色的。对这么个安静的人来说,这件雨衣显得有些太过轻浮。静静的灯光照在上面闪闪发光。

“请原谅——”德纳姆慌慌张张地开口,几秒之后才发现对方一动不动。

德纳姆伸出了手。是件美国雨衣,表面光滑,几乎没有线脚,外黄里绿;不知为何这人里外穿反了。德纳姆正要告诉他穿反了,对方的脑袋却耷拉了下来,光滑的防水布又闪过一道光,他发现这人已经死了。

汤姆·埃文斯一点一刻走出电梯的时候,发现三楼大厅里一片漆黑。他摸到电梯旁的开关,打开了灯,然后突然停下脚步骂了句“娘”。

埃文斯又黑又瘦,黑黝黝的眉毛在额头上连成一线,看起来有点像罗曼司里的诺曼男爵。有人也许会说是个强盗男爵,因为他提着公文包,年轻却不苟言笑。但他现在看到的景象让他暂时忘记了晚上的工作。大厅里有四扇门,相互之间隔开一段距离,黑色的门牌号码小得几乎要用显微镜才看得见。阿妮塔·布鲁斯的公寓门前,罗纳德·德纳姆蜷缩在一张橡木长椅上。他后脑勺上有个包,埃文斯听着他的喘气声,顿觉事情不妙。

五分钟后,德纳姆才在用力的拍打敲击下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一半;他头痛得几乎看不见东西,剧烈的疼痛却帮忙使他清醒了过来。他首先看到的是汤姆长着鹰勾鼻的瘦削面孔,俯下来看着他,说教起来和平时一样滔滔不绝。

“你喝醉酒,我不介意,”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到他耳边,“实际上,我也料想到你会喝醉了。但你醉了以后至少该控制自己举止得体点。话说回来,你究竟怎么了?喂!”

“他把雨衣穿反了。”这是德纳姆说的第一句话。然后记忆就如同新一阵头痛或脑袋里的新一场爆炸一样猛然袭来,他开始急急地倾吐整个故事。

“——我跟你说,有间屋子里有个死人!我想他是被谋杀的。汤姆,我没醉;我发誓我没醉。我刚发现他,就有人偷偷从我后面冒出来狠狠给了我后脑勺一下。”

“那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哦,老天,我怎么知道?别跟我争,扶我起来。我想我肯定是被人拖到这儿的。你不相信我的话,摸摸我的后脑勺就知道了。摸摸看。”

埃文斯犹豫了。他一贯讲求事实,那处淤伤不可否认是存在的。他犹豫不决地上下打量着大厅。

“但那个死人是谁?”他质问道,“他在哪间屋里?”

“我不知道。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眼镜的镜片很厚,穿着件绿雨衣。我以前从没见过他。总觉得,看着有点像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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