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屋子里有幽灵?”马奇问道,显得比先前更有兴趣了些。
“不,不,不!”对方喊道,“我可没这么说。”他补充道,“而且我无法想象任何——呃——‘幽灵’还能过街转移到现代化的新房子里。我得跟你说说那座建筑,那和我看到的东西可大有关系。你也许也注意过这些新造的西班牙式建筑,黄水泥、绿色饰面:每个角都是圆的,每个房间都有从地板一直伸到天花板的长窗户,就像书橱上的玻璃门似的吧?嗯,没错。这就是我为什么能看得那么清楚。
“要知道,那些公寓还没完全装修好。虽然不少窗户上都贴出了‘招租’的告示,但只有三四户人家搬进来。我对身边的人很有兴趣,先生。”罗德曼先生委实有些高傲地说,“我研究人性,也不怕别人知道这一点。我注意到的那对夫妇住在我房子三楼窗户正对面的四居室公寓里,他们是(或声称是)詹姆斯·哈特利夫妇。说不清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开一辆1936年款的希尔曼库佩车,在伦敦城里上班。妻子真是漂亮,而且我敢说,是个有教养的姑娘。”
他因为突然的感情冲动而显得有点窘迫。
“我好几次看到这位年轻的女士进进出出,还在街上遇到过她一次。我看到过她头上缠着防尘布擦窗。艾奇逊太太觉得她这样不得体。20号的保罗斯先生和小姐也这么想。我只能说,”罗德曼先生加重了语气,“我不同意。她的头发是丰收般的颜色——好吧,就是这样。我敢说她对某些东西感到非常害怕。看在上帝的分上,别以为我是在胡思乱想。如果你和我一样,在那件事之后见过她的脸……
“你看这事,就发生在昨晚,二月十二日,我准备去睡觉的时候。我的卧室在三楼正面。我总准时在十一点回房休息;但我那天比平时晚了一点,因为我一整晚都坐立不安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打开卧室的灯之前,我过去拉窗帘。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笔直看到对面,看进对面不出四十英尺那个黑洞洞的窗口里去。那里没挂窗帘,也不是哈特利夫妇的卧室或起居室。事实上,那个房间还没有装修完,只铺了地毯,堆了一两件杂物。白天我也见过,知道这房间差不多只有十平方英尺,没怎么装修,墙壁刷成奶油色,门也上了奶油色清漆,地毯是灰色的。
“那天晚上很安静,也很冷。公寓前有一个双头路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黄绿两色的建筑,高高照进了窗户里。有人弯着腰,敏捷而小心地在房间里移动。也许没什么事?是啊!是啊!但他拿着把自动手枪,戴着副肮脏的白棉布大手套——我看到一只手按在窗户上摊平,像只海星。”
罗德曼停了下来。满头沙色头发的马奇上校向前探了探硕大的脑袋,以示专注。他瞥了罗伯茨巡官一眼,对方现在已不太确定来访者的精神到底有多失常了。
“所有这些你都能看到,”马奇问,“隔着一条街?”
“我拿了副望远镜来。”罗德曼的语气里忽然带上了倨傲的调子,“请别打断我。他脱下手套,和手枪一起放在房间正中央的一张圆桌上,然后走到窗边开了灯。灯是个布满灰尘的电灯泡,从天花板上靠近窗户的一个光秃秃的插座上挂下来,但是光线还过得去;我也能好好看清楚这人的脸了。不是詹姆斯·哈特利,也不是我在那座公寓里见过的任何人。告诉你们,我知道他就是个老恶棍,从转脖子的动作到他的手就看得出来。他是个面目可憎的老头,小胡子垂下来,厚厚的镜片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就像克里本医生的照片一样凶狠。他的大衣也有毛领子。然后他就开始一路摸索着窗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请记住那房间很空旷。我看得到整个房间。没有其他人。有三扇奶油色的门——其中一扇在后墙上,和窗户呈一直线,旁边两面墙上也各有一扇。如果任何一扇门动了哪怕一英寸,我也会注意到。没有。唯一的家具就是把普通的厨房椅子,放在窗边;中间有张桌子,上面放着那人的枪和手套。那就是个有三扇门和一扇窗的盒子。没有一个缺口可以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