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他就感到身体不适,生殖器刺痒并且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显然,作为快乐的代价,那个腌臜的女人让他染上了某种惩罚性的疾病。他离开英国是否是希望异域的气候能治愈这具走向腐烂的身体呢?
此行他的身份,是为女王陛下去远东的外交部做随习翻译,政府的一个低级职员,隶属香港总督包令爵士 [1] 管辖。他的目的地,是那个古老帝国东部沿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宁波——按早几年抵达中国的美国长老会传教士丁韪良先生的说法,“宁波”这个名字并不像字面那样意指“宁静的波浪”,而是指“使波浪宁静下来的城市”——不远的过去,一场旨在打开贸易之门的战争,已经让那儿成为一个通商口岸。
行前,一个外交官这样忠告他:即使艳阳高照,出门的时候也一定要带上雨伞,去打水鸟的时候一定要穿上长筒靴。这话让那个年纪的他颇费思量。一路上,这个勤于内省的青年都在忏悔犯下的罪孽,“不良的交往把我从安守本分的道路上引开,我所遭受的惩罚不仅有心灵上的损失,更有肉体上的折磨。”
海上的溽热使那种难与人言的病发作得更厉害。他想这就是亵渎神明的代价。我现在多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啊,他对自己说。为了重回主的身边,他规定自己从今以后做一个圣徒:1. 读圣经,早晚各读一章;2. 不说谎;3. 戒烟,饮食适度;4. 力求圣洁,“不因想着那些引向罪恶的欲念和行为而犯罪”。
可是海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犯下罪行的一幕在回想中竟越来越显得销魂而美好。入夜的海风把甲板上女人们的香水味和轻佻的笑声送入舱内,他觉得身体里好似有一只老虎咆哮着要跳将出来,关也关不住。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背对上帝,趁着黑暗手指头告乏了事,当然事后肯定又是无穷无尽的忏悔。
快两个月后船到香港,走下甲板的年轻人形销骨立,如同大病一场。但这里还不是终点。在这里的英国商务监督公署作为额外人员短暂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他将转往宁波担任领事馆随习翻译。从香港出发前往上海的船上,他开始稍稍放任自己,读带在身边的司各特和库柏的小说,翻阅中产阶级的《笨拙》画报消磨时光。当湛蓝的太平洋变成黄褐色,泥流涌向船舷,大河的入口向这个年轻人展开他中国之行的新一页:肥沃的田野、点点宝塔和背驮牧童的水牛。尽管离船靠岸还有几个小时,但赫德已迫不及待地把这些小说胡乱塞进行李堆里,准备下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