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听听诗人自己的话,整个翻译的过程就更清楚了。埃弥?萧几十年后回忆他与罗姆共同翻译自己诗歌的这段经历时,曾快乐地对我说过:“那时候我和罗姆切磋译诗,我一遍遍地把中文念给他听,向他解释我诗歌的背景、主题,要表达的思想境界、自己诗的结构、韵律,每一句每一段的精确含义……我请其他人译诗时也是这样做的,罗姆的悟性很高,他能准确地理解我,并找到恰当的词汇。我们一起琢磨俄文和它的韵脚,译出的诗歌总能得到一致的肯定。 “他们一起翻译的埃弥?萧俄文诗,经常是先拿到《国际文学》编辑部去朗读、征求意见,”罗姆的译作常常是换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我们读到罗姆或其他译者的一些译诗,细细品味,会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保留原作的语言味道,是比较充分的:简练、通俗、上口、押韵、形式,甚至连”动词“或”名词“的转换,也是比较谨慎的,与此同时也感到,他们的多数译文在表达作者感情方面也比较准确精到。
2009年8月,艾青的夫人高瑛对我说:“艾老说过,萧三的诗翻译得最好的是俄文。 “我说:“比本人的诗更好,是吗?”高瑛笑说:“哎,对。我没说出来。 “我问:“艾老的俄译诗怎么样?”她答:“不行,没有诗味。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每一首诗都是由萧三向译者反复解释,然后再一起切 磋、翻译的。 “高瑛说:“哦,怪不得。 “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充分估计到,由于两种语言差别所造成的”尴尬“状况难以完全避免,只不过轻重不等罢了。举一小例:埃弥?萧于1935年写了一首《华北》,原诗如下: 闻鸡起舞三尺剑 ,寒星几点月不见 ,城头宿鸟惊飞起 ,忍看华北风云变? ! 原诗为”七言“,多么精练的语言!多么丰富的形象:鸡、剑、星、鸟、月 ……多么深刻的思想 ——日寇入侵华北,国人的痛恨。一首充满爱国主义思想的小诗,寓意深刻,易于吟唱。
鉴于中国语言的丰富性,一词多义性,使得欧洲语言难以”同样的精练“ 来应付。我们看一看罗姆的译文,就知道诗歌中译外要比诗歌外译中还要难。罗姆的这首诗译名为《鸡鸣》(这不能怪他,”华北“外国人不会懂),为 了看清翻译的语言结构,我们将其诗的译文直译如下: 鸡在啼鸣。我在黑暗中舞剑。我的宝剑 ——扛在我肩头。
你看,埃弥?萧简单的一句”闻鸡起舞三尺剑“,这里需要4句才能表达,且”三尺剑“译不出来。埃弥?萧的第二句”寒星几点月不见“罗姆用了两句 ,直译如下 : 寒冷的几点是星星,天空中没有月亮。
译诗为两行,两句,不能省。埃弥?萧的第三句”城头宿鸟惊飞起“ 罗姆的译文直译如下: 夜里,鸟儿从高高的塔楼上胆怯地飞去。
西方人只有”塔楼“、”钟楼“,而没有”城墙“”城头“的。埃弥?萧的第四句”忍看华北风云变“罗姆的译文直译如下: 能活下去吗?在华北已经改变了风和云!
“忍看”只能如此译,意思表达清了。但对于译诗中的“风和云”做了个 “注释”:“也就是指政治政权已改变”。这句译得显然很无能为力,要靠“注释”来完成,这里就显得有些“尴尬”了,这是民族语言文字巨大差异造成的。应该说,这首诗的译文意思是准确的。当然,如果我们要“还原”罗姆俄译为中文时,会看到罗姆的“提示”:原诗为四行,译诗也四行。那就肯定会尽量使用精练的中国语言,但是否能够将“再还原”做到与萧诗基本上“毫无二致”,就难说了,因为取决的因素很多。
1934年 5月24日,苏联的《太平洋之星》中有这样的文字:“罗姆已经出色地把埃弥?萧的一些诗译成了俄语,……可惜诗集在远东发行得太少了。 “你看,俄国人也肯定了罗姆的翻译作品。
埃弥?萧还有少量的诗歌,是由其他的一些合作者译的,至于哪些人是该编辑部的,哪些人是编辑部外面的译者,已无可考。现将我了解到的译者与译文公布如下: 别考夫斯基 ( 1936年:《祝罗曼?罗兰七稚大寿》);谢卡列维奇(1937年:《扬子江上》,1943年:《给女同志》);施杰别尔克(1941年:《号召》,1943年:《慰劳359旅》,1943年:《哈尔 科夫自由了!》,1949年:《迎接 1950年》,1954年:《照片》);马克西莫夫(1942年:《儿童节》,1942年:《敌后催眠曲》,1945年:《延 安狂欢夜》);波洛斯基(1942年:《十月革命 25周年献辞》);斯维特洛夫(1946年:《铁路工人之歌》); 米哈尔可夫(1954年:《会议》)…… 这些翻译家们对于中苏两国文化交流,对于苏联人民了解中国革命、历 史、现状,以及对于埃弥?萧的诗歌的中文俄文化,都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 用。我们对他们永远心存感激与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