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电话留言机上有一条信息,对方只说了一句:“我需要有人教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请回我电话。”
当我回电话给这位老友时,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焦灼。“我要怎么跟我侄儿说?”她问,“他前两天企图自杀。”
我深吸了口气,然后告诉她,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知道,”她说,“我已经致电萨马利亚人自杀专线,和他们谈过,但我还是想和你谈一下。”
她告诉我,在她的侄儿所面对的问题中,有一些是有关他遭到了别人的欺凌,正是这些原因让他对人生绝望。目前,他正在一家特殊的青年机构,与家人一同接受自杀未遂的专业辅导。但她还是想得到别人的帮助,以了解如何向他表达自己的关心。
我的朋友做了专业人士都会建议她做的事:寻求帮助,以增进对自杀这件事的了解,并努力寻找外面有些什么资源可供她及她想帮助的人所用。
以我朋友的例子来说,自杀专线那头的辅导员至少帮助她了解到一点:即在聆听她侄儿说话的时候态度应该更加宽容,且反应不要那么激烈。
朋友写了一封信,准备寄给年轻的侄儿。我读了她写的草稿,其中大部分的内容都很棒,充分流露出她的关心和爱,以及为侄儿身上所发生的事感到悲伤。然而,她也强调,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和女儿会有多么想念他——这里有点小小的问题。我知道她虽然没有这个用意,这话却可能使她的侄儿感到愧疚,因为他的行为伤害了别人。于是我小心地问了朋友一些问题,以便让她自己看出这一点。
我告诉朋友,我已经读完了这封信。接着,我问她现在的感觉如何?在我看来,她现在应该很生气。被我这么一说,她也发现自己真的是在生气——不是气她的侄儿,而是对他人生中那些促使他去寻死的遭遇感到很愤怒。
我说:“在你试着和他建立联系之前,你要先搞清楚自己的感受。你发现自己很愤怒,这可能不只是因为他的缘故,还有那些发生在你生活中的让你感到无望的事,尽管你从没想过要以死一了百了。”
“对,”她说,“可能真的是这样。”
然后我跟她说,我们和某个自杀未遂的人(或有这个念头的人)说话的第一个反应,常常是告诉他们,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们会有多么想念他们,或是要求他们必须为了什么而活下去。
据我所知,一个起了自杀的念头或是自杀未遂没多久的人,其实并没有准备好要听别人告诉他有什么是值得他活下去的。他不会相信的,自然也听不进去。然后,当别人开始跟他说,他们会有多想他时,他不是感到愧疚,就是自我防卫。他会在心里想:“那是你的问题,可这是我的人生,我又不是生来让你日子好过的。”
想要自杀的人可能是因为在某种情形下,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在黑暗的尽头看到一盏明灯。这对你或其他人可能毫无道理可言。因为我们的人生是有目的的,我们有很多活下去的理由,而且我们是被爱着的。因此情况可能会变成这样:理智上,企图自杀的人可能会同意我们的想法,但实际上他们并不认为这很重要。他们紧紧锁住内心,感到麻木,了无生气,我们的话很难跨越这些阻碍,进入他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