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不是暴君(2)

秦始皇扫灭六国是一系列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战争势必是要死人的,但是在征伐六国近10年的时间里,秦始皇却少有中国古代常见的“屠城”、“坑卒”之举,即使对派荆轲刺杀他的燕国也没有。唯一一次是攻灭赵国的时候,他把幼年时曾经欺负过他母子的人统统抓起来活埋,但绝不是电影里那样大规模地活埋儿童。比较而言,推翻秦朝的项羽对平民与降卒有过六次大屠杀,全部都是战胜之后骇人听闻的屠城与杀降,刘邦也屠过颍阳、武关。

秦始皇灭掉六国之后,也并没有对原六国的王孙贵族赶尽杀绝,只是将他们迁到咸阳附近和四川等地,以便控制。甚至对曾经消灭秦军20万的楚国大将项燕的后代项梁和项羽,都没有追杀,任其避居吴中,最后成为推翻自己王朝的敌人。而项羽攻进咸阳以后,对秦始皇的后人可没这么客气,将所有秦宗室公子,一律诛杀。

秦始皇的军事行动看起来对社会的破坏也不算大。天下一统之后,秦始皇又是修长城,又是建阿房宫、骊山陵墓,全是被指责为劳民伤财的大工程,但至少说明一点,秦王朝仍然有能力动员起如此众多的劳动力、粮食和物资。而秦朝灭亡后,经过楚汉战争,到刘邦当皇帝的时候,国家就被破坏得不成个样子了。天子出行,居然找不出四匹毛色一样的马驾车,很多大臣、将军只能乘牛车。

秦始皇上当了

既然秦始皇这么仁义,怎么又会变成史书上的暴君,他的王朝怎么会垮得那么快呢?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真正伤害到普通百姓并且动摇国本的,是繁重的徭役赋役。这些徭役赋役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最主要是用来修建长城和一条通往北方草原的高速公路——直道。修长城是为了防备匈奴人进攻,修直道是为了运送军队征伐匈奴人。所以,根子是坏在匈奴身上。很多学者都认为,秦始皇北伐匈奴是秦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秦始皇一次致命的决策失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最后激起了天下大乱。

其实当时的匈奴尚相对弱小,史籍中几乎没有匈奴侵扰秦王朝边界的记载。至于匈奴统一草原地区,与中原王朝为敌,是西汉时期的事情。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去攻打他们。统一六国之初,信心膨胀的秦始皇曾有意趁热打铁,一举收服匈奴,但是李斯说劳师远征匈奴只会消耗国家的力量而没有实际收益,不利于秦国的长远发展。秦始皇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6年以后,一个方士的谎言却让他不顾一切地发动了对匈战争。

这个方士是燕国人,名叫卢生。秦始皇让他前往蓬莱三岛,寻求长生术。这家伙在外面转了一圈,没找到长生术,却找回来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一句预言:“亡秦者胡也。”秦始皇认为这是指将来灭亡秦朝的是匈奴,便急忙派蒙恬率30万大军北伐匈奴。有学者猜测,卢生是燕国人,对秦朝当然有着亡国之恨,故意编造这么一句预言,骗秦始皇去打匈奴,消耗国力,促使秦朝灭亡。

迷信的秦始皇上当了。面对30万秦兵,匈奴人轻松地向西、向北退却。对游牧民族来说,这是寻常之举,根本谈不上什么损失。蒙恬虽然占领了不少土地,可是这些土地并不适合耕种。为了防备匈奴卷土重来,30万大军只好驻扎在这片“无用之地”上,进退不得。为了维护北伐的成果,秦始皇又不得不征用数十万民夫修筑延绵5 000余里的长城。驻军、筑城劳力需要的粮食、物资全靠国内征发。

蒙恬率领的30多万大军在冰封雪飘的北国艰苦奋斗十多年,大体上10个人当中要死掉六七个,更不用说那些调去修筑长城的民工的悲惨处境了,数千里的戍边线,竟成了人间地狱。这才有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后来,靠正常的徭役征发已经难以保证北伐的需要了。秦始皇不惜动用国家机器,利用严刑酷法,将数以千万计的贫苦农民变成刑徒,派去修筑长城。老百姓不堪重负,怨声载道。

秦始皇死后仅1年,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900名征集去戍边的壮丁揭竿而起,各地民众立即响应,起义如干柴烈火蔓延到帝国的各个角落。当起义者即将踏进咸阳的时候,奋起抵挡的并不是帝国的正规军,而是一支由囚犯拼凑而成的部队。而秦军的30万精锐仍然驻守在千里之外长城沿线,来不及赶回来。

秦始皇不是一个生性残暴的君主。他甚至愿意宽宏地信任来自敌国的间谍,可惜他错信了一个方士的预言,毁灭了自己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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