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曲下身,等不及我的安抚,肉松晃动着舒展如流苏的尾巴径直钻到我膝下,扬起下颚,娇嗔地往复摩挲我的膝盖,鼻腔里发出轻细的“嗯嗯”声。相较我的淡漠,肉松对待我的热情到亲昵的黏糊劲,足令我愧疚。我敞开门,示意它“进来”。许是听见陈晨如雷的鼻息声,肉松并没有莽撞闯入,而是在门口探头张望,小心翼翼地伸出右前脚,抬眼看看我,摆动两下尾巴,似乎在等待我的进一步许可。
“出去!”忽闻陈晨一声怒吼,肉松像触电一般缩回脚,迅速退回到房门口,夹起尾巴端坐在一旁。见它那诚惶诚恐的可怜相,我把心一横,赌气对陈晨说:“出去就出去,我跟它一起出去!”
是夜,肉松蜷缩在沙发前,让我伸手可触,而它抬眼便能看见我。很快,沙发上下响起了均匀安详的呼吸声。
天蒙亮地时候,我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听见动静,肉松一骨碌跃起,后腿着地前腿直立地搭在沙发边沿,将它的方头大脑枕在我脸边,一双炯炯有神的黑亮眸子凝视着我,散开的菊花尾兴奋地快速摇摆着。
“怎么啦,肉松?”迎着它欲语还休的眼神,我便知它必有所求。果不其然,见我曲膝坐起,肉松一股脑滑下沙发,窸窸窣窣地跑到它的狗碗面前,一步三回头,朝气勃勃地扭脸看看我。肉松殷切的表情与到位的表演,令我想起一则老外到中餐馆点菜的笑话。由于语言不通,老外掐腰呼扇着“翅膀”,并发出“咯咯”的鸡叫声以示意“我想吃烤鸡”。而此刻,智商排名倒数第七的肉松,正准确地运用它的神色和肢体向我传达:“嗨,我饿了,赏点吃的呗!”
欣赏完它比明星还精湛的演出,我“听话”地拆开狗粮倒入狗碗,饶有兴致地观赏肉松饿犬扑食的表演。一阵狼吞虎咽后,狗碗里连一星半点的渣子都没剩下。肉松伸出柔软肥厚的舌头,沿着左唇舔至右唇,来回“洗劫”鼻头两侧的残留,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前踱了几步,腰间下凹地僵立,目光涣散地看着我。
“肉松宝贝,又怎么啦?”
它对我的关怀充耳不闻,双目放空,使我不得要领。半分钟后,肉松忽然回过神来,躲避着我的注视踮起脚跳开,一溜烟钻进沙发底下。旋即,一股腥臊钻进鼻孔,我看见肉松刚才停留之处,多了一摊淡黄色水渍,光圈一般在晨光的斜照下闪闪发亮。
就在我冲出阳台找拖把的时候,屋里传来陈晨的“国骂”。我探头一看,陈晨的右脚丫不偏不倚地正踩在冒着热气的狗尿上,沙发下的肉松将头埋进胸口,假装一切与它无关。见状,我慌忙拎着拖把奔去,边清理肉松的“犯罪证据”边媚笑地劝慰陈晨:“走 狗屎运 的人不少,走 狗尿运 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一早踩狗尿,你今天肯定走好运!”
结果,陈晨当天一进公司,就因为程序有BUG被上司劈头盖脸地训斥一番。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我红着脸向刘珍告假:“我想早点回去,我怕陈晨先到家,会对肉松实施家暴。”
“瞧你那点出息。”刘珍一甩头,皮笑肉不笑地驱赶说,“回去吧回去吧,反正你呆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