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张开五指,用手梳理肉松的背毛,由衷地褒慰,“就冲它刚才急于保护我的勇猛,我就有一百个理由爱它。它是什么品种,一点儿不重要。再说,如今美色横行,漂亮才是王道。”透过我肯定的神色与语气听出我对它的夸赞,肉松伸出粉色舌头,一张大嘴咧成巨“U”字型,眼中神采奕奕,欢天喜地摇晃着菊花尾,昂起头顶我的手心娇憨地向我讨要抚摸。
见状,绿T恤美女忍俊不禁,怜爱地抚弄肉松的顶毛说,“我叫潘苓,他叫潘舟,你呢?互相留个电话吧。以后可以约着一起遛狗,有什么需要帮忙也可以找我们。”
“我叫邓小池。很高兴认识你们。”如此和谐友好的气氛下,我竟再次自作聪明地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是两兄妹吧?”
潘舟与潘苓再次相互对望,强忍着笑回答:“我们去年刚结婚。”
虚汗渗出头皮表层,我的无知与武断再次得到证实。垂眼瞄向肉松,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满脸不怀好意的坏笑。我抱起“落井下石”的肉松逃离窘境,匆匆扔下一句:“对不起啊。新婚快乐!电话联系!拜!”
“肉松刚才叫的忒响亮贼威风,声音堪比洪钟。”我耀武扬威向陈晨回述肉松护主的英勇事迹,可他只是冷眼扫过肉松,嫌弃地反问:“既然它不是哑巴,脚都快被踩成肉酱了,为什么不叫?”
陈晨拒绝相信狗有心理阴影的科学理论,相反,他一意孤行地认定肉松的沉默是迟钝与愚笨的表现。就像那个叫何婷的女子,看SuperJunior上海演唱会时暗遭强奸却不言不语一样,陈晨偏执地认为:无论人畜,所有不作为的不幸,都是自作自受。但对只能发出气音“咻”的乌龟例外。
陈晨不喜欢小动物,除了那只冒充金钱龟的草龟。听人说养龟辟邪且生财,陈晨一时兴起,图便宜买回一只假冒伪劣的金钱龟。平日陈晨也不待见它,龟的吃喝拉撒由我全盘打理,他从不过问草龟的死活。然而,自肉松对草龟产生浓烈的兴趣后,一旦肉松凑近草龟皱着鼻子嗅它的气味,陈晨便呼天抢地地喊:“快把它拖开!别让它吃我的乌龟!”
脑筋多不会转弯的傻狗,才能愿意咬一只坚硬无比但肉量稀少的迷你乌龟呢!
肉松用实际行动证明,它智商虽低,但它也有追求。
肉松到家的第二天早晨,“伪金钱龟”平静地反着肚皮,四肢僵硬却完好无损地死在了茶几底下。
“就算不是它咬死的,也是被它吓死的!”陈晨怒发冲冠地指着肉松痛骂,“死狗!你肯定是扫把星转世!”
肉松战战兢兢地贴着墙根,绕开陈晨,缓步走到草龟跟前。绅士地微微颔首嗅了嗅,瞬间挺胸昂头,毫不眷恋地扬长而去。若干天以后,我才从科学养犬的资料中得知,狗狗灵敏的嗅觉能提前嗅到死亡气息。就像电影《导盲犬小Q》中小Q会提前守候即将离世的主人一样,肉松之所以一进门就寸步不离地黏着草龟,是因为它比我们更早地预知到草龟大限将至。
即使有科学依据作为解读,依旧没能转化陈晨对肉松的敌意。每次说起那只他过去从未在意过的草龟,陈晨就鼓起腮帮怒气冲冲地指着一脸无辜的肉松训斥:“都怪你!丧门星!”肉松无法声辩,只能坐得端正一脸委屈地侧目看我,楚楚可怜的眼神仿佛在问:“你相信不是我干的。对吧?”
如同恶婆婆碰上爱生事的媳妇,陈晨与肉松之间摩擦不断且不可调和。而我就成了一块左右为难的饼干夹心,只能在陈晨穷凶极恶时闭嘴,转身背着他补偿性地偷偷塞给肉松一块狗饼干。陈晨与肉松势同水火,因此苦了我这个顺得哥情失犬意的夹心人。“果然是同性相斥”,我哭丧着脸对潘苓诉苦:“男人和狗不能共存,换成你,你选谁?”
“选我心里重要的那个。”
男友与宠物狗,谁更重要?这是一道世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