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犬相争,必有伤亡(1)

正如《天国的阶梯》中那段感人肺腑的独白 两个相爱的人,终会相聚。不管到了多远的地方,最终都会相聚。谁能想到,见狗便如枪头雀儿般吓破胆的我,竟会鬼使神差地走进宠物店,竟又吃了豹子胆般莫名其妙地对肉松不设防?

天时、地利与人和无不说明,我与肉松注定要相遇。于是,我决心好好地爱护它,不辜负这命定的相遇。

向康医生请教养犬细则时,一对穿草绿色情侣T恤的年轻男女,牵着一条灰不溜秋长相怪异的小狗信步走来。

如同许多扬言孩子是累赘只想当丁克的女人,在抱过那皮肤通红,肌体凉适,毛发稀软湿润的蜷曲成虾米状的亲生骨肉后,会突然对天下的孩童都产生圣母般的怜爱。自从与肉松进行短暂而友爱的接触后,我对犬类的惧怕烟消云散,看见任何一条奇形怪状的狗,我都想当然地以为它跟我家肉松一样平易近人。

因此,我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带着盈盈笑意,探出右手试图爱抚那只长得像小老头似的小灰狗。小灰狗到底不是肉松,它压根不领我的情。但见小灰狗双耳警惕地立起,臀部后挫尾巴高耸,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翻起上唇呲出锋利的犬牙,后腿猛力一蹬凶悍地朝我扑来。身后突然传来短促如爆破般有力的吠叫声,寻着声源,扭头瞥见手术台上的肉松正焦急地原地转圈,一面“嗷嗷”地警告小灰狗,一面用没有受伤的右前掌刨动桌沿,跃跃欲试想往下蹦。

“这么护主,这狗养了好几年吧?”穿绿T恤的帅哥浓眉大眼,顶一头精神抖擞的“板寸”,笑容可掬地问。

“一天。”我转身护住肉松,生怕它一个闪失跌下台,一面洋洋得意地夸耀,“确切地说,我只养了它半天。”

“哇!那它比我们家小扑重感情多了。”绿T恤美女一头方便面似的“卡哇伊”碎卷,浓密乌黑的睫毛如百叶窗般丝丝透着光。

“小扑?这只老头狗叫小扑!”我惊喜交加地赞叹,激动地想当场打电话挤兑刘珍,“知道什么叫创意吗?听听人家给狗取的名字!”

广东人将在街头摔跤、跌倒形象地戏称为“扑街”,于是我自作聪明地抢白说:“它是不是特别容易 扑街 ,所以叫小扑?”

绿T恤男女匆匆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绷不住的嬉笑。

“主要因为它是捕鼠犬,喜欢扑人,扑蟑螂,扑小鸟,”绿T恤美女乐滋滋地耐着性子补充解释,“除非地面太滑,否则狗很难摔跤,毕竟它们有四个支点呐。”

“捕鼠犬?”对新知识的好奇,很好地掩盖了我的尴尬。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同的“狗主”身份令我们自来熟,我巧妙地转换话题,言笑自若地打听,“我原来只知道警犬,没想到还有捕鼠犬?”

“警犬只是统称。”绿T恤男饶有兴致地加入谈话,谦和地说,“警犬的工作细分有缉毒犬、搜爆犬、搜救犬等等。警犬大多数采用金毛、拉不拉多、昆明犬、黑背和罗威纳,像小扑也属于工作犬,但它只能捕猎用。”

一连串陌生的名词让我如坠云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贫乏 过去在我的认知当中,狗只分为两类:警犬或看门犬。谁曾想,养只狗竟需要掌握如此海量的信息。满心钦佩地望着绿衣男女,我心怀期待地请教:“那,我家肉松是什么犬?”

“宠物犬。”绿T恤美女言简意赅地粉碎了我的幻想。我大概流露出令人不忍的失望,对方思忖数秒,和善地补充道,“京巴的学名好像叫观赏犬吧。在古代,除了皇帝,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准养。虽然没什么具体的功能,但它也算是名门之后,而且肉松这么漂亮,养在家里也赏心悦目不是?”

她一抬眉一笑语都展示出“看开点”的宽慰,仿佛我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宠物主,拥有一只中看不中用的无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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