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是由我们的念头、感情和冲动构成的,这些念头、感情和冲动都太痛苦、太难堪、太令人不快而让人难以接受。于是我们选择压抑它们-把它们封存为我们灵魂的一部分,而不是去面对,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感到那份背负它们的负担和羞愧。诗人和作家罗伯特·布莱(RobertBly)把阴影描绘成一个看不见的袋子,我们每个人都扛着它到处走。随着我们逐渐长大,我们把生活中所有家人和朋友无法接受的东西都放进去。布莱认为我们人生的头几十年是不断往里放东西,后来是不断把我们藏起来的东西再从里面拿出来。
我们的阴影充满了各种光鲜、虚伪的规则,但这些规则我们永远都不能遵守。阴影引领我们赞美和诋毁他人-首先是那些说我们笨的老师、欺负我们的同学以及第一个抛弃我们的爱人。我们都极力隐藏、压抑那些充满痛苦和羞耻的时刻,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都成了阴影的一部分。那些无法表达的恐惧、骇人的耻辱和恼人的愧疚都是我们从未面对的过去的问题。人的阴影可能源自某个特定的时间,但大多是来自多年的否定的积累。随着阴影的形成,我们逐步失去了自己本性中最基础的部分。我们的强大、慈悲和诚实都被淹没在与我们切断连接的那部分下面。然后我们的阴影占了上风,它让我们坚信我们没有价值、没有能力、不配拥有、不讨人喜欢,让我们坚信想成为生活中的明星是很愚蠢的。
这就是我们的阴暗面,我们性格中被压抑和否定的方面,是它切断了我们与真实自我之间的连接。事实上,我们因羞愧而隐藏的或是因恐惧而否定的东西,其手中正拿着一把钥匙,这把钥匙能够开启我们为之骄傲的自我,启发我们的自我-伟大的洞见和目标能够激励其行动的自我,而不是因局限和过去没有治愈的伤痛而创造出的自我。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探讨阴影问题、为什么必须揭示和找回我们完整的自我-我们真实的本质,以及为什么必须要审视内心、检验我们生活的支撑点的原因。这里隐藏的是真实自我的蓝图、模板和愿景。
我对自己的阴影反省发生在青春期,那时我从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我当时正处于适应期,感到困惑而孤独。从身为朋友、女友到作为姐妹和女儿,我对自己的很多东西都有不安全感,但我努力让自己感觉良好。我努力想弄明白为什么我对自己这么不满意。头脑中的声音好像要把我压倒-虽然那时候我只有12岁-我的头脑中充满了阴暗的念头和消极的回应:“你为什么那么说”、“别犯傻了,他才不会喜欢你呢”、“你这个白痴”、“别站那么直,别人会嫉妒你的”等等。我觉得聆听头脑中的这些声音很奇怪、很困惑,因为它们前一分钟还告诉我我是个被宠坏了的坏蛋,却马上又让我坚信我比别人都好、都漂亮、都聪明、都有才。
我的心里展开了一场内部的争斗。“你很棒”,然后是“你不过是个骗子”;“大家都喜欢你,因为你温柔善良”,但几分钟之后,“你是个冷血的坏女人,根本不配有朋友”。这些声音让我对自己到底是谁非常困惑。积极信息和消极警告并存,给我造成了严重的内部破坏,搞得我要不歇斯底里地号啕大哭,要不就逮谁爱谁。那时候人们管这叫“荷尔蒙”。那个年纪的女孩本来就喜怒无常,但我的情况更戏剧化,搞得周围人都叫我“事儿妈”。最后我终于赢得了一次表演的冠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家人对我的很多消极的预测,以及一些了解我私密的世友对我频频的嘲笑。我开始感到对内部的这种谈话越发无力,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而且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想方设法把那声音消掉,让它闭嘴,让自己确信我其实很好。我平静和喜悦的时刻越来越少,除非是有幸听到某一首很好听的歌或是跟朋友一起玩的时候。但一个人安静地洗澡或早上赶去学校的时候,想驯服我内心的魔兽越来越难,那声音就像教堂的圣歌跑调一样。我非但没有感到自己慈悲、和善、有礼,反而觉得无望、敌视和愤怒。
随着我内心不安的升起,我开始寻找能够让我丑陋的小头脑安静下来并且让我对自己感觉良好的东西。我开始在食物中寻找慰藉:蛋糕配上可乐好像能起点儿作用。我学会了如何在吃饭的时候悄悄地溜进父母的房间,翻他们的钱包,偷点儿零花钱。这种事情很容易就上手了,因为7-11便利店就在我家对面。
几个月之后,我原来的招儿不灵了,那嘈杂阴暗的声音开始学会在我享受甜品好时光的时候也来打扰我了。我必须再找点儿别的办法来控制这种干扰,让自己脸上重新挂上微笑-即使那些微笑还是偶尔会遭遇脑海里的声音“别那么笑”。
我心里对想要感觉良好的渴望变得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已经超过了我想被人喜欢和被人们称为“体面淑女”的渴望了。我的甜品依赖很快升级了-我开始抽烟、用药。大麻我从来都不喜欢,于是后来我开始服药-镇静剂,接着又演变成了迷幻剂,然后又让我对其他药品上了瘾。在我成功地用这些东西给自己制造彻底的平静时-这几乎是那时候所有流行歌曲都在唱诵的主题-我给自己年轻的灵魂创造了一种新的思考和行为方式,我需要到外部去寻找一些东西,让自己感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