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导论:地理与历史(1) 

历史乃是人们在时间中的经验,但这种经验是发生在地理空间之中的。地理学描述并绘制了地球,但它也研究人类与他们所生活于其中的环境空间的不断变化着的交互作用。我们的地球和我们的太阳系只不过是宇宙的一小部分,宇宙现在被认为至少已有120亿年之久。大多数科学家认为地球约有46亿年之久。可是人类的全部历史(以及史前史)仅只追溯到350至500万年,或许只有200万年--这取决于人类是如何加以界定的。我们所称之为的历史,即人类有记载的文化与活动,开始于发明了最早的书写形式,仅仅在大约5500年前。

海洋和大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移动,其大小、形状和地位都在变化。我们所知道的各个大陆,形成它们的确切形状,还不到一亿年之久。恐龙的灭绝发生在最早人类出现以前约6,000万年,它们可以在温暖的气候下通过坚实的陆地上从北美洲去到欧洲(按照我们今天对这两个大陆的称呼)。最近的冰河时期结束以来,仅只有短短的几千年。那次冰河时期大约始自200万年以前,而且达到其最寒点只是在2万年之前,它是由于地球绕日轨道有了一点微小移动所造成的。水结成1-2寸厚的冰,并覆盖了这个星球的北部(在北美向南远至今天的芝加哥,而在欧洲则覆盖了英伦各岛的大部分和附近的大陆)。这些冰块的融化便产生了我们今天所知的海岸线、近海的岛屿、内海、海峡、海湾和海港,以及某些大的河流系统和湖泊。地球表面的变化过程仍在继续进行。美国和加拿大交界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一直都在退缩,因为不断流泄的瀑布侵蚀了其下面的岩石。海潮和人工建筑也侵蚀了我们的海岸;而且许多科学家们都相信,目前全球变暖的方式会最终改变世界上的许多海洋和海岸。

海洋目前覆盖着地球表面约三分之二,而在其余的三分之一中,有许多广阔的陆地很不适合于人类或大部分其他动物或植物有机体的居住。十分之一的陆地是冰雪覆盖的,例如在北极和格陵兰;有很多是冻土;很多是沙漠,例如撒哈拉;还有许多土地处于高山的风脊。这些地区也像海洋一样对于人类历史很重要,往往成为迁徙和定居的障碍。因此人类的历史仅涉及到整个地球表面上相对说来很小的、零散的几个部分。

研究者们已发现了具有说服力的实物证据,可以表明人类起源于非洲。人类属于直立人(Homo erectus)这个物种,人类学家和其他学者用这个拉丁名词来指代现代人类能直立行走的祖先,他们似乎是180万年以前从非洲迁徙出来的,或许是由于环境的压力,也或许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我们自己所属的智人(Homo sapiens)物种--这一拉丁名词是指增长了的认识力与判断力,其出现不超过10万年以前。当人类超越了单纯实用的成就,并显示出了审美的与艺术的情趣以及更高的工具制造技术时(约3.5万年之前),我们就称他们为亚种的现代人(Homo sapiens sapiens)。他们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类家族树上的残存者。

大冰河时期,海面降低了好几百尺,并冻结了大量的水。英吉利海峡变得干涸了。在我们现在称之为白令海峡的西伯利亚和北美洲之间,形成了陆地桥。狩猎者们从一个大陆走到另一个大陆。当冰河融化时,森林便成长起来,而人们曾经狩猎过的许多旷野地带便消失了,这就为迁徙增加了动机。

我们人类的祖先终于拓展到了除南极洲以外的每一个大陆。在这样做的时候,人群便数千年地彼此隔离,被海洋、沙漠或者高山分割开来。他们到了任何一地,便随着时间而细微地演化,发展成为外表生理上的不同,现代文化就把它们界定为各种不同种族的特征。但“种族”乃是一个文化概念,而不是重大生物学差异的标志。所有的人都属于智人这一物种,都来自同一个生物学上的祖先,并且都能相互繁衍。只有极少的人类基因导致生理上的不同,诸如皮肤的色素,大多数的基因乃是人类这个物种所有的成员共同具有的。

现代人在基本解剖学和基因构成上,在过去10万年并没有变化。地理上的隔离可以解释短时期内不同文化的出现,例如前哥伦布时期的美洲、非洲、中国、印度、中东和欧洲的不同历史和文化的发展。在更短的时间尺度上,地理上的隔离也可以解释语言和方言的各种不同。

地理上的隔离和气候的不同也造成了动物和植物的不同,从而造成了人类所依存的植物和动物的不同。小麦成为中东和欧洲最常见的作物,小米和大米则在东亚,高粱是在热带非洲,玉米则在前哥伦布时代的美洲。马从大约4500年前在中亚北部被驯化以来,数百年都是欧洲和亚洲畜力、运输和作战的主力。后来在中东也慢慢使用了用处较少的骆驼,而美洲人长期以来除了美洲驼以外就没有载重的牲畜。直到现代早期旅行者跨越海洋,这一差别才开始减少。他们带来了各种植物和动物,并把其他的动植物带回到它们先前从未曾生长过的环境中去。

尽管有关生命的起源还存在着大量的蒙昧不清,各种新的发现和计算却总是在取代旧的假说,古生物学家研究植物和动物(包括人类)的化石,已经使用了诸如C14测年法来改变我们对于地球和早期人类的知识。在地理学上,空中摄影和卫星摄影与计算机技术,已经使我们能修订有关大陆与海洋的旧观念。而天体物理学家目前正在研究大量有关宇宙的新数据,那是从装在不载人宇宙飞船上的高倍望远镜传送给他们的。

制图学,即绘制地图的技术与科学,进步非常之快,但我们却倾向于忘记我们的地图往往依旧是传统的,甚至是狭隘的。是欧洲人和欧洲人的后代设计了我们最常用的地图,他们根据他们视野中的东西和南北方向来定位,因此那反映的是他们自身的欧洲文化的设定。在其他文化的地图中也可以发现类似的偏见。许多世纪以来,中国人把他们的国家界定为并且看作是“中央之国”。现代早期印度所绘制的地图就典型地把南亚表现为组成世界的主要部分。有一幅这样的地图,把欧洲大陆画成一些边缘地区,贴上了英格兰、法兰西以及“其他戴帽子的岛”。

全球概念化的改变,今天仍在持续。有一幅当代澳大利亚所绘制并出版的地图,表现了澳大利亚“从下面看”的观点,它把南非画在地图的顶端,而开普敦则在顶尖上,中部是当今非洲各国的广阔领域,欧洲各国则拥挤在底层,显得十分微不足道。欧洲发明的“中东”一词看来是颇成问题的,世界上的这一区域或许最好是叫做西亚。甚至于我们传统上把欧洲作为七大洲(非洲、亚洲、欧洲、北美洲、南美洲、大洋洲和南极洲)之一的观念,现在也成问题了。例如,为什么印度半岛就应该是一个“次大陆”,既然它在规模上与欧洲“大陆”(至少是在前苏联西边的那部分“大陆”)相当,而在人口和多样性方面尤有过之?当然欧洲本身确实是一个半岛,其方式是其他大陆所没有的。有些地理学家就要求我们把它更加确切地看作是亚洲的一部分,即一个巨大的“欧亚大陆”板块的西部。以这类词语加以界定的话,欧洲就更变成是一个文化上的概念,源于与亚洲和非洲显然可见的差异;而并不是在严谨的地理学意义上的一个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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