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春家,小雅过得也很没有意思。
阿春一般白天睡觉,晚上去歌厅上班。不上班的时候,就去陪他的新男朋友。后来小雅知道,那男人已经结婚了,在北京开洗浴城,很有钱。而且在北京有好几处房子。
有时,阿春半夜就会打个电话说:“欢欢,晚上我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睡吧。”每当这时候,小雅觉得更没有意思了。看电视,就那些故事,编来编去都假得可笑。看阿春家的DVD,也没劲。小雅在家都看过。每当夜深人静,小雅独自一人躺在阿春家空空荡荡的大双人床上时,心里感到很无聊。这中间老路打过两个电话,都是打到小雅手机上的,问小雅怎么样了。小雅说挺好。然后老路就关心地问:什么时候上班。小雅说:很快。于是老路说:再不上老板就把你开除了。
小雅想想说:开就开呗。正好,我也不想上了。
最近小雅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歇了几天,小雅感到很散漫,似乎又回到了和老徐认识很久以前的那种日子。有时,小雅就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发呆。
桌上有那么多化妆品,难道,这些就永远离自己而去了吗。
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雅脑海中有很多影子飘过。这些人有的死了,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比方说阿财。更多的都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世界上另一些和自己不相干的时空里,面对另外一群群的人。
最后,小雅想到了老徐。老徐在小雅的心目中是很矛盾的。他带着小雅以前生活的影子,又是小雅新生活的一种象征。
想到这里的时候,窗外的车马喧声已经入耳,千篇一律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射进来。
昨天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小雅正躺在阿春床上看一本言情小说。小雅无聊的时候就会看一看书。这时,手机响了。
小雅把看了三分之二的书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循声去找手机。
小雅的手机正在充电。
小雅拿起手机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小雅的眼前立刻浮现出妈妈焦急的神色。
小雅接通了手机。
“妈,又想我了。”小雅装出一副很欢快的样子。
“你和小徐又打架了?”妈妈单刀直入。
“没有。”小雅说,“你又疑神疑鬼了。”
“你甭蒙我。说,怎么回事。我刚给你们家里打电话。”
“他又恶人先告状了?”小雅声音提高了一些。随后又把声音放低,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吵了两句嘴,过两天就好了。”
“你几天没回家了?”
小雅没说话。
“小徐都发高烧了,你知不知道?啊,他要是烧出个三长两短的看你怎么办?”
“他发烧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没良心的。他是你男人,他有病有灾的和你没关系?你这个浑丫头。把你现在的电话告诉我。”
“手机里说吧。”小雅说,“他们家没电话。”
“别废话,欢欢。你都快当妈妈的人了,别这么任性。听见了吗?”
小雅没说话。
小雅妈妈说了半天,听到小雅这边没了动静,便“喂喂”了两声。
“我听着呢。”
“赶快打个电话,问问小徐怎么样了。听见没?”
“我才不问呢,”小雅说,“他必须先向我赔不是。因为他先惹的我。”
小雅说完,冲妈妈喊了一句:“你干吗向着他说话。”
“我不向着他还向着你?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
“他什么样儿你知道吗?”
小雅听到妈妈不再说话,很担心妈妈生气。小雅喊了几遍“妈妈”,那边才轻声应了一句。“我不管了。”妈妈说,“也管不了你了,自己当了妈你就知道了。”
妈妈说完,电话就挂了。
小雅站在原地,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站在阿春空荡荡的家里,像是夕阳中的一棵树。
前两天,小雅在镜子前化妆时,阿春站在她身后,像是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说:“欢欢,以前,咱俩天天忙自己的,也没有时间聊一聊。”
小雅停了手,看着镜子中的阿春。“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小雅说。
“我怎么就不能想起这个来呢。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和老公闹矛盾了我能不管吗。”
小雅继续梳着长长的头发。边梳边说:“春儿,我想和他离婚。”小雅的话说得很轻松。
“真的假的?”
“真的。不骗你。”
阿春没说话。小雅从镜子中看到她正盯着自己的眼睛。小雅也用目光直视着她。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阿春先把目光移开了。过了一会儿,阿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徐哥对你挺好的。这年头,男人像他这样的就算不错的了。”
小雅也曾经回忆过自己和老徐的关系。
老徐开始给自己的印象并不太好。或者说,老徐基本上就没有给自己留下印象。小雅总觉得,自己和老徐走在一起时,外人十有*会想到:鲜花和牛粪。但认识老徐时的小雅已经不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那个少女欢欢了。与老徐认识时,小雅刚刚对男人的观念产生了转变。少女时代,小雅总憧憬那种白马王子式的感情。后来,在男人堆里惯了,小雅觉得自己不可能再结婚了。后来,小雅意识到,女人最终还是要找一个归宿的。至于这归宿是什么样的,这就要看命了。自认为经过一番风雨的小雅认为,男人关键要有钱,要能养得起自己。否则,两个人天天饿着肚子,还谈什么爱啊情的。怕是天天为吃穿愁得闹翻了天。
恰恰在这样一个时候,老徐出现了。于是,老徐成为小雅新理论的第一个实践者。
那天,喝得醉醺醺的老徐说:“别看我现在像是孙子似的给这些小地主和小资本家扛短工,我老徐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不信你就瞧着。早晚我也开一个公司,让这帮孙子给我打工。”
小雅已经记不得当时老徐还说了一些别的豪言壮语没有。反正当时已经醉意朦胧的小雅对老徐的观点深信不疑。当时,小雅哭了,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也不知是为什么高兴或难过。反正当时老徐认为小雅已被自己说服了,于是小雅便像粽子一样被老徐将紧身的衣服剥掉,露出了洁白的内容。
后来小雅也曾想过关于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命题。这命题在当时的小雅看来,不过是个屁话。
老徐长得的确像一个正冒着热乎气儿的超级大牛粪。而小雅,也不过是一朵再普通不过的花儿,不再年轻,并且,落满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