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赵老板真是好手艺,我们清蒙好久没见过枪法这么准的猎人了!”朱老板谄媚地笑着,拎起了刚才赵司机扔给他处理的猎物,居然是两只野兔,三只雉鸡,以及一只穿山甲。
“哪的话,我不就是个司机嘛!这都是大钱跟石头的枪法好。”被朱老板捧得哈哈大笑的赵司机得意,“这还是小意思,我们车上还有的是,不过明天可得赶紧送出去了。”赵司机没得拍方向盘了,于是左手拍右手,“这趟来清蒙,算是没白来,也顺利完成老板交代的事了。”赵司机悠然地跷起了二郎腿,看看莫善言跟许净,“我说,俩娃,今天再见到你们,算算我们真是有缘,你们留下,留下,今晚算我们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莫善言笑得很勉强,心里对在清蒙山里狩猎的三个人甚是不快。
“没啥不好意思的,我们的收获多的是,再多几个人也吃不完。”赵司机哈哈大笑,然后转向大钱与石头,“我说得对吧?这清蒙还都是宝啊,满山满林的金元宝都在跑,要多少捡多少。”
“小心捡多了宝压死人。”跟莫善言一样,冯致富对这狩猎三人组没什么好感,莫名其妙地扔下一句话便唯恐避之不及地抓着没喝完的半瓶白干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你看,这什么人?自己捡不到宝还眼红是不是?”赵司机嚷了起来,“这叫红眼病,山上的野兔子都有的,清蒙山里头都是宝,可清蒙村子里都是兔子,一个村都是红着眼的兔子。”
莫善言跟许净要走,却被赵司机执意留了下来,无奈,莫善言跟许净这夜跟赵司机还有大钱、石头吃了一顿饭,但对于那些新鲜的冒着热气、喷香扑鼻的野味,两人都一筷未动,酒过三巡,喝了一些啤酒稍微有点上头的莫善言,渐渐话也多了:“赵大叔,你们到清蒙,打了不少动物吧?”
“那是,还剥了不少皮。”赵司机喝多了,言辞有点迷迷糊糊地,“上好的兽皮,千金难寻。清蒙的宝哇,清蒙的宝!”
“赵大叔一定没有听说过清蒙白狐之雪的传说吧?”
“白狐之雪?什么是白狐之雪?”司机摇着头问,那大钱跟石头也竖起了耳朵。
清蒙山林里有白狐。
白狐其实就是存在于民间传说中银狐,也就是玄狐,它们美丽的皮毛是历代猎人追逐的珍品,即使到了现代,也不断有人想得到白狐的裘皮,因为这种狐皮,皮板轻薄,毛绒细柔丰厚,再加之纯白得无瑕,如同冬天里的初雪,于是便被赞誉为是白狐之雪,在暗中买卖走私兽骨皮衣的黑市价值上万。如此大的利润促使了很多心术不正的猎人不惜为了得到白狐之雪而铤而走险。即使在清蒙山,每年都有猎人进山,为的就是捕捉到白狐,但见到白狐的人并不多,而能猎杀它们的人也很少,但并不是说没有,莫善言曾经见到过两次,有幸猎取了白狐之雪裘皮的猎人,一个溺死,一个发了疯。据说疯了的猎人在疯之前望着天空,大喊着:雪!雪!
莫善言记得,那都是暑假时候的事。大热天的,哪来的雪?也许是那个猎人的疯语,也许是对名为白狐之雪的狐皮念念不忘。村子的人都以为是他们猎杀白狐,触怒了山神,再不敢打白狐的主意。后来颁布禁令后,村子里的人就没多少人上山狩猎了,偶尔打猎也是见好就收。但从外地来的人却没有顾忌到这些,依然每年一茬一茬地来,悄悄进山偷猎,也许他们猎不到白狐,但山里多的是狐狸,野狼,收获也不是不大,直到有一年,一个猎人拉了一群人组织了一次团体猎杀活动,成功围剿了一只白狐,得到了一张白狐之雪,一行人都被困在了山里,最后救援队进山搜索,只救活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她的神志也已经模糊了,口中翻来覆去地念着一个字:“雪。”这是前年寒假回来的时候莫善言听村里人说的,那年跟清蒙往年一样,下了几场大雪,铺天盖地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山林,听说跟那女人一起来的人都冻死在雪地里,每个人身上都盖着如被子般厚的雪,仿佛是盖着洁白的白狐之雪。于是有人说,得到白狐之雪的人,都会受到白狐降落的报复之雪的诅咒。
听得忘了喝酒的赵司机,与大钱、石头面面相觑,许久才勉强地笑了笑:“哈哈,危言耸听,危言耸听。你们,对我们猎走山里的宝贝不服气我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来这打猎的人多我们一伙不多,少我们一伙不少。反正山上的东西你们不动,别人也会动的,对不对?不过是我们撞了大运,凑巧就赶上了。”赵司机勉强打着哈哈,酒意全没,“而且,这打猎的生意,我们不过就是个卒子,我们这叫奉命行事,不能算是我们的错。”
莫善言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站起身走出了朱记旅馆。一直默不做声的许净静静地跟在莫善言身后,晴朗的月光如霜般流泻下来,铺在地上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雪,似乎冒着寒气,让许净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莫——善言,我说,你刚才说的白狐之雪,不会是真有其事吧?”
“谁知道。我也说不清楚。”莫善言说着,转头看了许净一眼,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吓吓他们也好。”
许净这才恍然大悟,想想刚才那三个人又惊且窘的表情,会心地笑了起来。
而在朱记旅馆的三个人,看着桌上还没吃完的野兔野鸡忽然就失去了兴趣,石头首先沉不住气了:“刚才那女人,是清蒙本地人吧?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迷信。一定是山里人为了不让人进山编出来的。不杀也杀了,还能怎么样?”大钱说着,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了支香烟,大口大口地吸了几下,这才从鼻子放吞出了一个又一个袅袅的烟圈,“想想看吧?两张上好的狐皮,能换多少钱?”大钱说着,看着赵司机,“你们老板不会食言吧?”
“那当然,我们老板从来说一不二,两位放心。”赵司机眼前出现了一沓又一沓的钞票,刚才的敬畏之心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干脆抽了一根牙签,美滋滋地剔起牙来。
“那今晚我们就放心睡个好觉,明天一大早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大钱说着,将其中一个鼓囊囊的袋子提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