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之雪的诅咒(1)

夜很静。

夏天的夜色格外明媚。是那种只有在春天阳光和煦的日子里才能体会到的明媚,暖暖的,却又带点冬天里遗留的凉凉的冷意,很舒服的一种感觉。他在村子里走了大约五十米的路程,却渐渐察觉之前一开始体会到的明媚在消融,暖意下去了,凉意越来越浓。

怎么回事,这不是夏天吗?怎么会有刺骨的感觉。他纳闷地望着天空里的那轮月亮。

微微发黄的月亮竟然越来越皎洁了,更白,更透。是晶莹剔透的那种透,他看着月亮慢慢地变透明,最后如冰块融在了墨蓝的夜空里,不知道去向。他诧异地张大了嘴巴,月亮不见了?

在他愣神的片刻,有什么东西,从高高的天空洒了下来,纷纷扬扬的。白白的,细细的,转瞬布满了天空。

这些,是雪?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双手,捧着这些雪花,月亮不见了,雪飘了下来,好像就是月亮碎了,成了一片一片的雪。

数不清的雪花从四处飘了过来,刚才感受到的寒意更重了,从脚底一直往上蔓延,他低头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居然堆积了厚厚的雪,自己的双脚就踩在了上面,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埋在雪里了,因为脚边的雪被风吹着都卷到了脚上,把整双脚都掩盖了起来。身子忽然就变沉了,想走也走不动了!

在这里,夏天也会下雪吗?

他感到哪里不对劲,惊恐起来,想叫,却叫不出声,寒冷如同野草,从地底疯狂蔓延了上来,捆着脚,一圈一圈地匝紧了自己的身子,随着那野草带来的寒气弥漫开来,脚,腿,胸膛,都失去了知觉了,好像木头,好像金属,又重,又冷,一开始觉得很难受,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窒息得简直就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在变得不像是自己的感觉的时候,就一点感觉不到疼痛了。脖子开始也僵硬得无法动弹了,寒气在脸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几乎能感觉到汗毛竖了起来。头脑,也渐渐地麻木了。也许再等一会儿,疼痛的感觉就会消失掉吧?

他放弃了挣扎,望着夜空,黑色的眼瞳里映满了不断飘落的雪花,最后,那些雪花都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小点,落到了他的眼里。

好美的雪啊!

他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直到眼睛里也变成了白色的世界,被厚厚的雪花盖住什么也看不见。

在他看到雪的时候,莫善言正在自己家里,跟许净一起,看着兰婶子找到的那张画夹。画夹是帆布的那一种,军绿的颜色旧得发白,还蒙了不少灰尘。莫善言用手扫了扫上面的尘土,把它打了开来。画夹里放着的画纸早已经泛黄,还有斑斑点点的霉渍,抽出来的时候,几乎都跟画夹粘在一起了,看来冯致远并没有好好保存这些画稿。

莫善言把画纸全拿出来后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许净,自己也一张一张地看着这些有些日子的画稿。这些稿子并没有奇怪的地方,一连几张,都是静物素描或者是清蒙山村的风景,看到最后,只有几张线稿,模糊得看不清楚了,只是一抹一抹淡淡的,仿佛下雨天气飘着的水云。

那边许净却咦了一声,把一张画递过来给了莫善言,莫善言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那是人体素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体素描,而是人体的内部器官的素描,许净看的那叠画纸,还有几张从书上撕下来的人体架构图。用墨水上了线,虽然有些地方被污水染晕了开来,但看得出来,线条圆润流畅,是认真勾勒过的。许净又抽出了几张,都是些骨骼的写实描绘。许净没上过冯致远的课,对冯致远在美术上擅长的领域也不熟,只是略微有点意外,没想到还会有人喜欢以人体的内部器官为入画题材,所以把画都给了莫善言,却看到她脸上极不寻常的凝重与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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