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育还是晚育

 

许多年前,当我开始儿科医生实习的时候,我听到妈妈们赞同这样的说法:“最好还是在你年轻的时候生孩子,更有精力,与孩子的年龄更接近。”这听起来很明智,我也没有足够充分的相反经验去质疑她们,因为我早年在实习中接触到的大部分妈妈都是二十多岁。

那么大约到了30年后,我读到一本书,它是基于对家庭关系的广泛研究,其中一章正好是关于比较20岁上下的年轻妈妈和三四十岁年纪较大的妈妈,这两个年龄组的妈妈在管理孩子方面的表现一般来说怎么样呢?总的来说,年纪较大的妈妈能够更轻松地管理时间和与孩子相处,她们当中大部分人显得更为善解人意、更有耐心、更宽容,妈妈们这种接纳孩子的态度一般来说会在孩子身上培养出更多的合作态度。另一方面,许多太年轻的妈妈则往往对孩子不够耐心、易怒,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孩子更有可能好争辩、不合作。我想强调的是,这只不过是大范围调查中显示出的一种倾向,还是有许多年轻妈妈在养育孩子方面做得非常好。

这让我想起,有一段时间我在一家专为十几岁未婚妈妈服务的小诊所里指导医学院学生。未婚妈妈里很多人都是用批判的语气来谈论宝宝的行为,我们会问:“宝宝怎么样?”她们通常很不耐烦地回答说:“他很坏。”最常见的解释是说宝宝太爱哭了,换句话说,这些妈妈不允许宝宝用哭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交流需要和感情。她们用道德标准来评判宝宝,而且相当严厉。

这与十几岁女孩爱挑剔她弟弟的态度很相似,当我问一个女孩她弟弟怎么样时,她很可能用一种厌恶的语气说:“呸!”意思是说他还是那么粗鲁,表现得像一个典型的10岁男孩,一点也不懂得生活的浪漫和优雅。

我相信,这种十几岁少女爱挑剔她的孩子或弟弟的天性,是因为她希望努力表现得像一个年轻妈妈,但是哭闹的宝宝和粗鲁的弟弟,在潜意识中提醒她,她也仍然是个孩子,这让她感到不快,这是原因之一。所以20岁上下的妈妈没有三十多岁的妈妈对孩子那样体谅和宽容。

近年来支持晚育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更多的年轻女性在大学毕业后选择正式开始她们的职业生涯,而不是像20世纪早期的女性那样考虑先找个丈夫并建立起一个家庭。这一现象的部分原因来自于1970年前后的妇女解放运动,这一运动强调了事业对女性的重要性,强调了女性与男性同工同酬并同样享有受尊敬的社会地位的权利。

平均结婚年龄也逐渐提高,这里大概有几方面原因:更高的受教育水平和职业追求对于女性的重要性日益增加;高效的避孕方法使保持性关系而不结婚成为可能;很多人结婚不久又马上离婚。当然,也有与主要趋势相反的案例,1970年以前也有晚育的人,1970年至今,也有早婚早育非常成功的人。

现在让我们来讨论早育和晚育的真正利弊,就像妈妈们向我们描述的那样。开始职业生涯并推迟生育最大的好处是,拥有认真严肃的职业抱负为女性提供了一个证明自己能够成功的机会。回顾20世纪上半叶,女孩和年轻女性通常被公开贬低,认为女性不具备做一个工程师、数学家、物理学家或经理人应有的素质(“太感性”是惴惴不安的男性最爱用的指责)。现在,大部分男性都不太好意思表达这种明显的偏见,但是仍有许多这种态度的残余在我们周围存在,逐渐破坏那些本来就不太自信的女性对自己的信心。建立一个牢固的职业基础,首先就能消除一些女性对自己的怀疑,而且,良好的工作经验能让她在决定转向母亲身份时,放松地享受全身心与孩子在一起的时光。我曾被这样一种做母亲的强烈快乐所感动,一位妈妈不停地说自己从没有想到抚养孩子是这样的快乐和充实。

一位30岁之前还没有要第一个孩子的妈妈,通常会更早有机会去旅行、去经历、培养爱好、选修课程,所以,她不会觉得被剥夺了她所渴望的生活体验,而如果她刚20岁出头就有了孩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再去找一份工作,她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晚育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是,男人女人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成长,在某种意义上说可以在承担养育孩子的责任之前,更了解自己,并且互相了解,互相适应,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经济状况也更有保障。

晚育有什么缺点呢?在生理方面,随着年龄的增长,患唐氏综合征(一种与染色体畸变相关的病症,伴随发育迟缓和失能)的风险会越大。在情感方面,迟来的第一个孩子会增加溺爱的诱惑,因为这个孩子被期待了许久,或者可能是不可替代的。但是这种倾向很容易被发现,而且也不难被克服。

平时有焦虑倾向的女性,如果她是在育龄晚期才生育第一个孩子,或者因为她在什么年龄都很难怀孕,或者有过多次流产经历,她就更有可能成为一个容易烦恼和过度保护的妈妈。所有这些情况都会让一位妈妈异常担心失去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难以替代的。这种担心忧虑可能导致妈妈经常警告孩子,以避免摔跤、交通事故、感冒和其他传染病或者被绑架的危险,这些警告可能会让孩子也成为一个焦虑者,或者无视警告,成为一个愚蠢的冒险者。父母如果发现很难克服自己的焦虑,就应该寻求心理医生、家庭援助社会机构、精神健康专家的帮助。

一些高龄生育的父母会变得过分限制孩子正常的好动、吵闹和脏乱,如果父母通过自我观察和朋友们的提醒,怀疑自己太要求孩子顺从了,要求孩子从小就要像个成人,而不是承认孩子一定要生活在孩子的世界里,他们可以从孩子两三岁起,把孩子送到日托中心或学前班去(这对独生子女来说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这不可能的话,父母也可以每周带孩子去几次儿童游乐场或其他小孩子集中的场所,可以看到其他父母对孩子的行为要求与自己有什么不同,比较其他父母的教育方法,比较孩子在与别人玩耍时的行为表现。如果这些努力都没有效果,父母应向咨询顾问寻求更多的帮助。

尽管晚育或早育都会带来不同的困难(或成功),但每一种困难本身都不足以推翻一对夫妻个人希望早育或是晚育的理由,任何明智的夫妻都可以制订一个自己选择的成功的生育时间表,或者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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