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进入八强了

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研究室,回寝室通常只为了洗澡和睡觉。新室友似乎也是如此,因此我们碰头或是交谈的机会很少。一旦碰头,大概也是闲聊两句。他通常会说:"我好像看过你。"这几乎已经是他的口头禅了。

新学期开学后一个多月,有系际杯的球赛,各种球类都有。学弟找我去打乒乓球,因为我在大学时代曾打过系际杯乒乓球赛。比赛共分七点,五单二双,先拿下四点者为胜。我在比赛当晚穿了件短裤,拿了球拍,从宿舍走到体育馆。第一场对电机,我打第一点,以直落二打赢,我们系上也先拿下四点。第二场对企管,前三点我们两胜一负,轮到我打的第四点。"第四点单打,水利蔡智渊、企管柳苇庭。"

裁判说完这句话后,我吓了一跳,球拍几乎脱手。正怀疑是否听错时,我看到柳苇庭拿着球拍走到球桌前。没想到再次见到笑容很甜的女孩--柳苇庭,会是在这种场合。

她走到球桌前时,大概除了企管系的学生外,所有人都感到惊讶。虽然并没有规定女生不能参赛,但一直以来都是男生在比赛,突然出现个女生,连裁判的表情也显得有些错愕。她甚至还走到裁判面前看他手里的名单,再朝我看一眼。虽然我很纳闷,但无暇多想,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这是场一面倒的比赛。我指的不是比赛内容,而是所有人一面倒为她加油,包括我的学弟们。她虽然打得不错,但比起一般系际杯比赛球员的水准,还差上一截。再加上她是个女孩子,因此我只推挡,从不抽球、切球或杀球。偶尔不小心顺手杀个球,学弟便会大喊:"学长!你有没有人性?"我只要一得分,全场嘘声四起;但她一得分,全场欢声雷动。

我连赢两局,拿下第四点。比赛结束时,照例双方要握手表示风度。当我跟她握手时,她露出笑容。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她的甜美笑容,我想我应该脸红了。

第五点比赛快开始时,柳苇庭匆匆忙忙跑出体育馆,我很失落。想起那时上课的情景,也想起她的背影、她的甜美笑容;然后想起那封情书,想起刘玮亭,想起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她的最后一瞥。我觉得心里酸酸的,喉头也哽住。突然学弟拍拍我肩膀,兴奋地说:"学长,我们赢了,进入八强了!"

虽然进入八强,但我丝毫没有喜悦的感觉。八强赛明晚才开始,因此我收拾球拍,准备离开体育馆。"同学,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待会再走?"有两个男生挡在我面前,说话很客气,不像是要找麻烦的人。"你们是FBI吗?"我说。"啊?""没事,我电影看太多了。"我说,"有事吗?""有人拜托我们留住你,他马上就会赶来了,请你等等。"

差不多只等了两分钟,便看到柳苇庭跑过来。她先朝那两位男生说了声谢谢,再跟我说:"对不起,让你久等。"我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里有些吵,我们出去外面说。好吗?"她笑了笑。我回过神,乒乓球在球桌上弹跳的乒乒乓乓声才重新在耳际响起。

走出体育馆,她说:"我们人数不够,我只好来充数。""充数?"我说,"不会啊,其实你打得不错。""哪有赢家夸奖输家的道理?这样岂不表示你打得更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她笑着说,"你可以开玩笑吧?""可以啊。""那可以问你问题吗?""当然可以。"

"你在森林里养了好几种动物,马、牛、羊、老虎和孔雀。如果有天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孔雀。"我叹口气,接着说:"你应该对我还有印象吧。""嗯。"她说,"那时教授只问你为什么选孔雀。""还有别的问题吗?""你真的叫蔡智渊?""嗯。"

"我刚刚在裁判手上的名单中看到你的名字,吓了一跳。""为什么?""你是不是曾经……""嗯?""我换个方式问好了。"她说,"你是不是曾经写信给女孩子。""嗯。""而这女孩你并不认识。""对。""那可是封情书哦。""没错。"

她从外套的口袋拿出一封信,信外头写着:刘玮亭小姐芳启。"这是我写的。"没等她发问,我直接回答。可能是我回答得太突然,她愣了一下,久久没有接话。我看她不说话,便问:"这封信怎么会在你手上?"

"玮亭是我学妹,我毕业时她把这封信给我,又说收信人其实是我,而寄信人是水利系的蔡智渊。可是我看这封信的署名是……""柯子龙。"我打断她,"那是我的化名。""为什么要化名呢?""因为……"我想了一会,耸耸肩,"没什么。只是个无聊的理由。"她没追问无聊的理由是什么,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我们都停下脚步,我在等她接下来的问题,她在思索下个问题是什么。过了一会,她终于开口问:"这封信真的是要寄给我的吗?""是的。"我回答得很干脆。"哦。"她应了一声,又不再说话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我走了。"她张开口想说什么,但我不等她说话,便转身离去。

我不否认今晚突然看到柳苇庭心里是惊喜的,但一连串的问题,却令我觉得有些难堪。尤其她是我喜欢的人,更是情书的真正收件者,当她在我面前拿着那封情书时,我感觉自己是赤裸的。

"请你等等!"走了十多步,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停下脚步。"对不起。"她跑到我面前,"我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这封信对我是有意义的,所以我想确定一下而已。""那你现在确定了吧。""嗯。"她点点头,"对不起。"我叹口气,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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