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不想让爱德华只身奔赴前线,便跟着他一起到了色当。战斗打响的第一天,爱德华就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直到今天,皮埃尔依然深信:爱德华当时就是抱着求死之心,而露易丝就是罪魁祸首。
皮埃尔回到了贝拉耶。他完全变了个人,而家中却什么也没有改变。露易丝依然杳无音信。父亲小心翼翼地不提女儿的名字。从邻居的口中,皮埃尔得知妹妹住在南图阿,在市医院当护士。他曾想去找她,通知她爱德华的死讯,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担心妹妹会表现出冷漠的态度,这将会让他更加火冒三丈。他尽管怒火中烧,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流露出来。在外人看来,皮埃尔似乎安于现状、游手好闲。父亲跟他讲了一通关于法国军队昏庸无能的话,他甚至都懒得反驳。他无法接受投降,但又难以掩饰对刚刚和希特勒在贡比涅签署停战协议的菲利普·贝当的崇拜。贝当元帅曾是他读书时的偶像,元帅当年到圣西尔军校的访问给年轻的皮埃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和爱德华曾发誓追随贝当,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但就是现在,他们不得不在地狱里挣扎。爱德华死了,贝当无力让他们逃离地狱。皮埃尔一直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一事实。和大部分新兵一样,直到STO的一页征兵纸拿到手里,他们才清醒过来:STO--德国强制劳动处。1942年的圣诞节,他和父亲大吵一架,父亲命令他马上离开,但他就是不走。几个小时之后,他在房间里做出了决定: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
皮埃尔在南图阿租了一间房子。从圣西尔军校的老同学口中,他得知有一个去英国的机会。12月的一天晚上,他和一个联络人约好见面,但刚要离开房间,就听到有人敲窗。他好奇地打开窗户,看到一个身穿雨衣、头戴贝雷帽的女人在外面向他打招呼。此人正是露易丝。尽管已有三年没有见过面,但他还是马上就认出了妹妹。
“你好像不想去德国?”露易丝开门见山地问。
她坐在他的床上。
“谁告诉你的?”
“你知道,我在贝拉耶一直有眼线。”
“我明白了。”
“你想知道我掌握的信息吗?我还听说你和爸爸吵了一架。”
“我还以为是和你吵过一架。露易丝,三年了,你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我知道,但我没法告诉你。我以为你和他是一样的货色。”
皮埃尔看她喝着自己刚刚为她沏的洋甘菊茶。她真的一点儿都没改变。
“我也有眼线。你是不是在南图阿医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