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春天，宾夕法尼亚大学莫尔电机学院举行了一场盛大庆典，向人们展示了他们和美国陆军军械部联手打造的一台巨大机器——ENIAC。这个共耗资48万美元的庞然大物，占地面积达63平方米，重30吨，耗电150千瓦/时。当着众多嘉宾的面，它表演了一项绝技——1秒钟之内进行了5 0次加法运算和5次乘法运算，准确率为1%。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它标志着人类历史上第一台计算机的诞生。我们如今使用的各种型号的电脑，都可以看作是这个ENIAC的后代。但在当时，这种机器由于造价过高、体积过大，只能被政府运用于军事领域。直到1965年，美国数字设备公司大规模采用了一种名叫“集成电路”的新工艺，取代了之前的电子管和晶体管，让计算机在“小型化”和“性能提升”两个方面都取得了质的突破。至此，计算机这个新鲜玩意已经完全从官方走入民间，在经济、社会的各个领域发挥着越发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试想一下，”扎布突然把头凑近桑迪，“如果这玩意儿被运用在经纪公司的后台业务处理上，那么何止能以一当十，当个百八十万都不在话下！”
“既然这玩意儿如此厉害，那为什么很少听说有公司在用呢？”
“因为更新设备要花费成本和时间啊！”扎布一下子挺直了腰板，“这本来就是个烧钱的事，况且还有可能会因此错过一波很牛很牛的行情，公司的大佬们要是没点魄力是不敢这么做的。”
桑迪等人听得入了神，已经完全接不上话了。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不一样了。我们以前根本没有运营后台，可以说是零起步。这是好事，我们因此具备了‘后发优势’，当年德国、美国先后取代了英国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可以在不暂停业务的前提下组建华尔街最先进的运营后台，这听上去简直太让人激动了！”扎布一边说一边比划，似乎已经跃跃欲试了。
桑迪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另外三个合伙人，最后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董事会任命弗兰克·扎布为运营部门主管，全权负责该部门的设备采购和员工招聘。扎布，你明天……啊不，今天下午就来上班。我们时间急迫，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为了赶在1970年年初伯纳姆公司移交清算业务的最后期限之前建好运营部，新员工弗兰克·扎布成了公司里最忙碌的人。一方面他一边利用自己的关系挖其他公司的墙脚，一边和设备供应商谈判尽量为公司节省成本。另一方面，公司也竭尽所能给予他最大的支持。在组建运营部的这段时间里，利维特带头搞了两次私募发行，总共筹集了3万美元的资金供扎布支配（这是公司成立以来第一次向外部寻求资金支持），此外公司还在华尔街1号租下了两层楼，专门用来存放证券和新设备。
在这段时间里，桑迪无疑是四个董事会成员中投入程度最高的。每个星期一，扎布都会召集运营部的管理团队开会，而桑迪每次都准时拿上一个本子列席旁听。大家应该还记得，桑迪职业生涯的最初阶段就是在运营后台度过的，当年自己一边接电话一边算算术，一边匹配股票的狼狈景象至今依然历历在目。他一次次出席运营部的例会，一来是要确保公司这笔3万美元的投资万无一失，二来他确实想看看，这个弗兰克·扎布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
日子一久，桑迪发现用“敬业”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扎布的工作状态了。在最紧张的日子里，扎布指挥着运营部的员工昼夜工作，经常直接睡在办公室里。桑迪二话没说，撸起袖子也加入其中，和员工们同甘共苦，为员工们鼓舞士气。
将帅同仇，三军用命，这仗想打不赢都难。
1969年年底的一天，桑迪亲手为后台办公室接上电源。那一刻，电流穿过了屋子里的每一根电线，所有计算机同时启动，就像国庆日里燃放的礼花一样令人赏心悦目。桑迪激动地看着已经几天没合眼的扎布，走过去用拳头轻轻碰了下他的胸口：“辛苦你了，兄弟！”
扎布笑了，照着老板的胸口友好地回敬了一拳——这不是作秀，而是一种表达敬意的方式。扎布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老板不只关心业务，还力求把公司运作的每一个环节都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对于他来说，这不只是生意，而是整个生命的一部分。
运营后台搭建完毕，公司虽然要承担比以往多上几倍的运营成本，却收获了三倍于日常业务量的处理能力。“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看来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您对结果还满意吧，老板？”
“那当然，非常满意。不过似乎有点浪费，嘿嘿。”
桑迪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扎布的问话，脑子里却开始盘算更大的生意了。
1968年，林登·约翰逊总统在越南战争这条错误路线上越走越远，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程度。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罗伯特·肯尼迪（约翰·肯尼迪的弟弟）大打反战牌，在新一轮总统竞选中占得先机，林登·约翰逊迫于压力宣布退休。然而这一年的6月5日，罗伯特·肯尼迪步了他哥哥的后尘，在洛杉矶的一家旅馆中遇刺身亡（这家人命运真惨），9年前铩羽而归的理查德·M尼克松几乎没费任何力气就入主了白宫。然而宿愿得偿的喜悦心情还没持续几天，尼克松就发现自己接手的原来是一个烂摊子。20世纪60年代的繁荣期已经接近尾声，新一轮经济危机正在浮出水面。然而和经济问题相比，此时美国面临的政治和社会问题更加严重：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遇刺身亡；芝加哥民主党大会上发生了暴动；反战游行在全美各地此起彼伏。这些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