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那封信和小女孩的叙述整天不离心怀。他打算写一封礼貌的回信,轻描淡写地表达同情,但决不涉及责任。他可以告诉她诺厄去年秋天已经上大学了。在篮球锦标赛?,他获得了最佳球员的称号等等。关于去华盛顿旅行的邀请,他可以用工作和家庭来搪塞。

去华盛顿和她有什么可谈的?只会让人难堪心烦。他可不想冒险去扮演这个尴尬角色。她的外公外婆都是好人。

在两位老人申请做奥利维亚的全权监护人时,他已经对他们的身世背景作了详细的核查。办事要稳妥可靠是他一贯的宗旨,现在也不例外。其实在开头的两年,他还进行了几次额外的查证——以确保那孩子得以善待。

然后案子像一本书一样被合上了,并将永远束之高阁。

在驱车回家的路上,他提醒自己,他只是个警察,不是心理学?和社会工作者。他与奥利维亚的唯一联系就是谋杀案本身。

谋杀案不应该成为他一定要和她谈话的理由啊。

在一辆天蓝色的本田汽车后面,他把自己的车停了下来。本田早在四年前就代替了妻子的大众汽车。前后保险杠都贴满了个性广告标签。也许妻子早已放弃了早年间的大众爱好,但是绝对没有放弃她的事业。

诺厄的自行车已经更新换代了,变成了二手别克汽车。这辆车可是诺厄的心肝宝贝。有好几个星期了吧,他把车装满了东西,开着它去上大学。一想到这儿,弗兰克的心像被利剑样的东西刺穿了。

门周围那些摇曳的花儿,?繁叶茂,全仰赖于诺厄的细心照料。弗兰克从车上下来,赞许地摇着头,天知道他从哪里学到的园艺技能。只要诺厄住校不在家,他和西莉亚不出一个月就把花儿全伺候死了。

他跨进前门,就听见室内响着弗里伍麦克乐队演奏的歌曲。他心里一沉。西莉亚喜欢边听弗里伍麦克乐曲边做饭。她在做饭,完了。今晚一准儿他得半夜三更溜进厨房偷吃他藏好的垃圾食品。

客厅干净整洁——又一个坏兆头。没有报纸和到处乱甩的拖鞋。毫无疑问,西莉亚的妇女联合会的工作结束得很早。她正在享受做家务的乐趣呢。

只要西莉亚一转入家庭劳动模式?他和诺厄就备受煎熬。一餐家常饭肯定营养压倒味道。房子干净整齐,他的东西可就难找了。一大堆刚洗好的衣服,不用说,他一半儿的臭袜子肯定不知去向了。

在布雷迪家里,当西莉亚把一大堆家务杂事推给两个男人,一切反而进展顺利。

弗兰克走进厨房,他不祥的预感得到了证实。西莉亚快乐地站在炉子边上炒着什么东西,柜台上放着夹着绿叶蔬菜的面包,旁边还有一个大南瓜。

但是,她看起来真他妈的可爱,自然油亮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了漂亮的马尾辫。她那像十多岁男孩般结实的大腿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修长柔美的脚赤裸着。

? 她满脸的憨厚随和,但是他知道,那下面藏着多少坚毅和果断。她不想干的事,神仙来劝也没招儿。

他们的相识别有情趣。当时她二十一岁,是一个男女合校的学生。而他二十三岁,在一次反动物试验的抗议活动中,是逮捕她的新任警察。不知是她身上的什么东西打动了他。在相识的头两个星期里他们一直吵吵闹闹。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是在床上度过的。但她拒绝嫁给他。为此,他们展开了拉锯战。他凭着自己的毅力和真诚,终于在他们同居一年后,降伏了她,成功地把她娶进了门。

他出其不意地走到她背后,紧紧地拥抱着她:“我爱你,西莉亚?”

怀里的她扭过脸来,吻了他一下:“吃黑豆儿和南瓜,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他估摸着能熬得过——冰箱深处还有他藏好的小比萨饼呢:“我会吃的,吃什么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我是个硬汉。诺厄去哪儿了?”

“和麦克去打靶场了。回头和萨拉还有个约会。”

“又约她?”

西莉亚苦笑了一下:“那个女孩挺不错的,弗兰克。他们一起上学好几个星期了,现在正粘得很紧,形影不离。”

“真希望他不要老守着一个女孩子。他才十八岁。”

“弗兰克,大学才上半学期,对萨拉不过是朦胧的好感,有什么?对劲儿吗?”

他没有叹息,而是抓起她准备好的啤酒:“你还记得麦克布赖德的案子吗?”

“朱莉?麦克布赖德吗?”西莉亚扬起眉毛,“当然,那可是你经手的要案,电视上每次放她的电影,你都会难过。案子怎么啦?很多年前不是结案了吗?萨姆?坦纳蹲了大牢。”

“是那个小女孩。”

“噢,我想起来了,她让你心碎了。”西莉亚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多愁善感,笨人。”

“她外祖父母承担了抚养义务,把她带到了华盛顿州。他们在那里有住所,拥有奥林匹克半岛上的林中别墅和野营地,地点紧挨着国家?林公园。”

“奥林匹克国家森林公园吗?”西莉亚的眼睛亮了,“噢,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还远足去过那儿。他们在海湾里真的养着吸血水蛭。”

对西莉亚来说,吸血水蛭就像一个砍树毁屋猎兔,往农田里倾倒水泥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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