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来,安德鲁抵制了许多经济诱惑,拒绝和那些动机可疑的电影脚本创作者、作家和记者妥协。但现在,安德鲁意识到时间正在慢慢侵蚀他还有他同时代人的记忆,他急于想让这本书创作出来。
在关于克里斯蒂娜的大量文章中,几乎所有的事实都是不准确的。名字、日期和事件混杂在一起,有时候这些事实还经常被曲解了。最明显的一处错误出现在《间谍百科全书》一则关于克里斯蒂娜的信息中。把事实从诸多杂乱的虚构故事中挑选出来是件费力的工作,克里斯蒂娜本人又做了“掩盖她行踪的”详细工作。但奇怪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事实远比虚构要奇特得多。
我下一次和安德鲁·肯尼迪会面是在伦敦。我想和他一起去看看克里斯蒂娜的坟墓。安德鲁请我去展示街的波兰俱乐部共进午餐,这俱乐部已经取代了阿尔伯特大门的“白鹰俱乐部”――那是克里斯蒂娜战后最喜欢去的地方。在阿尔及利亚结识克里斯蒂娜的一个朋友加入了我们。阿瓦尔·冈恩是特种行动执委会组织的成员,我认识他好多年了,他是个聪明的波多黎各人,还是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
我们从五月明晃晃的阳光下,进入那凉爽、光线阴暗的俱乐部。大厅的书报摊销售波兰报纸、杂志和书籍,橱窗里摆满了色彩漂亮、粗制滥造的手工艺品,穿着衣服的玩偶,还有少量瓷器和玻璃。
我们来到了餐厅,餐厅正对着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花园。俱乐部的顾客似乎大多是波兰人。尽管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大体上还是有一种忧郁的气氛,一种流亡者的怀乡意识。
“波兰人移居到这里是件好事,”安德鲁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说道,“英国人和波兰人通婚生下的小孩不错,他们既有英国人一贯的冷静沉着,又有波兰人爱好幻想的个性。”
由于我不识波兰字,我就环视四周看看别人在吃什么。一个个盛着美味可口饭菜的盘子堆得高高的,似乎比普通的英国食物颜色更加鲜艳。安德鲁给自己点了罗宋汤,接着又点了几道他喜欢的波兰美食,并一一做了详细介绍。阿瓦尔的妻子是波兰人,所以他对这些菜肴很在行。刚点完饭菜,安德鲁就起身去招呼散坐在房间里的朋友们。
我掏出笔记本,开始问阿瓦尔问题。“我是以一种和大多数人不同的视角看待克里斯蒂娜的,”他说道,“我想,这主要是因为我对克里斯蒂娜或她的背景了解不多。我喜欢克里斯蒂娜,是因为她充满活力,且非常有趣。她的幽默感令人惊讶,但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有任何归属感。她完全是为了现在活着,在审视未来的时候带着某种恐惧。
“我一直有个想法,想组织一个抗敌小组。我觉得属于这个组织的人应该受到训练,不仅仅是把他们训练成破坏分子,而且还要从政治层面上对他们进行培训。战事部全权委托我挑选,并组织十二个小分队。小分队的所有成员都是军官,他们将会跳伞降落在法国南部,那里局势将会逐渐升温,以达到最后的高潮。当然,在所有这些人受训期间,我呆在阿尔及尔。克里斯蒂娜来了,她不属于我的组织,要自己跳伞在法国着陆。两个月来,我们有大量时间在一起。我每天都能见到她,我们成了朋友。事实上,正是克里斯蒂娜给我取了这个代号。
“我们正在乡下散步,这时我们来到了一丛很大的竹子前,克里斯蒂娜停下来慢慢欣赏。我试图想出一些代号,必须找到类似‘查萨布利’和‘罗杰’的名字。由于不是非常笃信宗教,想取个新颖的名字。克里斯蒂娜提议叫‘班博斯’,这当然非同一般。克里斯蒂娜住在品斯俱乐部,我们过去常去阿尔及尔,在军官俱乐部喝咖啡。克里斯蒂娜异常紧张,因为在最后一分钟之前她不知道何时会被送往法国。我猜她觉得自己没接到正确的命令。我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我们谈起了最终现身法国时我们会做些什么。我们把这称之为‘扮演印第安人’。有一天,她露面时带了一只刚买的玩具熊。她问我乘飞机前往法国时敢不敢带上这名‘乘客’。我从飞机上跳下时,玩具熊就和我在一起。但着陆后我发现它被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