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下!”
一名护士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从旁边跑过去。佩顿轻盈地往旁边让了两小步。在拥挤的走廊里这是一种常见的舞蹈。急救室里可容不得笨手笨脚。
儿童医院是新英格兰最大的急救/外伤中心之一,急救部门每年治疗的受伤儿童超过一万两千人,接待的病人超过五万多人。佩顿觉得其中有四万九千人恨不得都集中在上个星期。不过今天上午相对比较平静。一号检查室里有个十多岁的孩子正在狂吐不止,一部分吐进了一个绿色的大桶,但主要都吐在了一个实习医生的身上。二号检查室里的小姑娘断了条胳膊,正在嚎啕大哭。这个婴儿哭得声嘶力竭,她的母亲忧心忡忡地把她抱在怀里摇晃着。经验告诉佩顿应该享受上午时分这种偶然出现的平静,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工作人员相对较多,病人的数量也许能够应付得过来。不管喜欢与否,急救部门都是实习医生一年中必须轮值的十三个部门之一。佩顿刚到这儿一周,还得再呆三个星期。到目前为止她唯一的休息就是花了一天时间去黑弗维尔看望费利希娅护士。算是某种休息吧。
距离诊所的枪击事件已经过去四天了。费利希娅的屁股没事了,可她却对佩顿不依不饶。对于一名年轻医生的事业来说,没有什么比上百万美元的民事诉讼更为糟糕。这场斗争现在已经转到了律师们的手上。当然了,她被重新分配到了另一家诊所。她只能祈祷自己不会被解雇。
她伸手去拿一张病例,可却被一位老资格的住院医生捷足先登了。
“我来吧,”他说,“兰道医生在找你。”
她的心沉了下去。兰道是住院医师实习项目的主管。“什么事?”
“我不知道。刚才我在休息室里碰到了他。他正在跟谢菲尔德医生抱怨说你错过了什么会议。情绪不是太好。”
谢菲尔德是主任医师。情况看来不妙。
“如果快点的话,也许你能赶上他们。”
她的胃里开始翻腾。完了,我要被炒鱿鱼了。
她穿过主厅,途中经过了巨大的海水鱼缸以及立在接待台后面的实物大小的陶瓷长颈鹿。这只长颈鹿通常都能让她露出笑容,可这一次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她推开门,走进休息室。
“惊喜!”
佩顿吃了一惊,然后冲着挤在小小的休息室里想要给她惊喜的医生和护士们露出微笑。临时代替气球的充气胶乳手套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会计部门用电脑打印出来的横幅上写着“生日快乐,佩顿!”几乎每个人她都认识,有几个是急救室的,但大多数人都来自她之前轮值过的部门。
“我的生日是上个礼拜,”佩顿说。
“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觉得惊喜了,”其中一名实习医生说。
“说的好,”她微笑起来,然后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有点道理。”
一名护士给她倒了一杯冒着泡泡的葡萄汁,在他们值班时它充当着香槟酒的角色。门被推开了,一个小丑大踏步走进来,引得一阵欢呼鼓掌。在儿童医院里小丑是很常见的,因为笑声对于生病的儿童来说具有一定疗效,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这个滑稽演员穿着黑色的礼服,戴着红白色圆点花纹的蝴蝶结和腰带。头发光滑地向后梳起。他的脸被涂成了白色,两颊上有一些星星图案。
他将便携式收录机放到地上,然后一语不发地指着站在屋子对面的佩顿。在朋友们的鼓励下,她向前走了几步。那个滑稽演员打开收录机,开始放音乐··是探戈。
想到要跟一个小丑一起跳探戈,这种尴尬让佩顿退缩了。但他突然摇身变成了演员瓦伦蒂诺,绕她转着圈,并冲她抛着媚眼。他突然从衣服里面取出一枝红玫瑰,然后单腿跪下,将玫瑰举向佩顿。
“收下吧,姑娘!”一个护士喊道。
像是约好了一样,她将玫瑰叼在嘴里,摆出了一个经典的探戈姿势。她的朋友们大笑着看着这两人用惊人娴熟的探戈舞步从屋子的一端飞快地跳到另一端。她仰躺在他的胳膊上,准备进行最后的假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