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他。上了地铁五分钟后,他就确认了这一点。鲁迪善于捕捉最微弱的信号。
车厢里很挤,他特意站在了她和最近的出口之间。他的眼睛几乎没有向她那个方向看过去。他只是靠在扶杆上,看着《华尔街日报》。至少是装着在看。一切都是伪装,从锃亮的黑色皮鞋到阿曼尼领带,从细条纹西装到玳瑁眼镜。
列车停了下来,车门全都打开了。她走向出口··直直走向他。一件长大衣掩住了她的体形,但她的脸蛋很漂亮。嘴巴不错。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说了一句:“借过。”
她直直地看着前方,跟他没有任何目光接触,但她欺骗不了他。她说话时的语气,她经过他身边时缓慢得足以让他嗅到香水的芬芳气息,这些都是古老的求偶舞蹈所惯用的手段。关键是,没人强迫她从最近的出口出去;她完全可以走别的车门。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的棕色长发扫过了他的衣服,这当然不是巧合。最重要的是,她张开了她那可爱的双唇,并且开口说了话。借过。这宝贵的两个字里包含了强烈的信息。在这短暂但却波涛暗涌的时刻里,她率先启动了他们之间的联系。鲁迪原本可以说些什么,她原本可能会欣然接受。他们原本可以谈谈。谁知道这一切可能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呢?
一阵铃声表明滑门即将关上。这并不是他的目的地,但他一个冲动,跳下了车。列车开走了,只留下鲁迪孤零零地站在站台上。他领会了她的邀请,可她却不见了。
又一次卑鄙的戏弄。
他摆脱了怒气,爬上楼梯,出现在一个黑暗的街角里。夜已经很深了,市区里相当寒冷,几乎是毫无生气。他想了一下该走哪条路。波士顿金融区里的那些蜿蜒街道以不可理喻的角度和间隔交叉在一起,它们仍然遵循着古老乡间小路的模式,只是在几个世纪后道路两旁出现了四十层的办公高楼。这里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形同迷宫,可鲁迪在这儿却是轻车熟路。多年前他经常穿过这里前去红灯区,那是出了华盛顿街后街之后占地两个街区的一块地盘,曾经因为它的脱衣舞酒吧和色情业而声名狼藉。之后那里得到了整顿,同时色情业也在网络上繁荣起来,因此他对从前的市区远足毫不怀念。再也不用在勃起的痛苦情况下在雪地里跋涉。再也不用被那些想让自己的街区一尘不染的纠察员怒目而视。再也不用担心因为在黑暗的成人电影院里手淫而被捕。
他扣上外套,弯着腰,顶着风,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冰渣在他脚下嘎吱作响。走到巴克湾还有很长一截路。他从地铁上早下了好几站,这都拜那位“借过”小姐的迷人外表所赐。不过他没找到她也好,因为他必须集中注意力。今晚他有一份完全不同的工作要做。
她的名字叫佩顿·希尔兹。
如果闪烁的银行招牌上显示的时间准确无误的话,那佩顿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消磨了足足一个小时走遍她所住的街区,上至联邦大街,下到纽博利大街,最后穿过克拉伦登街来到木兰街。这是她的慢跑路线。在无数个暖和的夜晚里,他曾看着她穿着轻薄的短裤和与之相配的紧身短背心耀眼地跑在人行道上。这身穿着衬托出了她那完美的身材。他们从未打过招呼,甚至从未有过目光接触。但他曾经从她身边经过很多次,而她对此一无所知。她总是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专心听着别在腰上的iPod里的音乐。鲁迪爱死那个iPod了。一副耳机会让一个人失去平时的警惕。对于一个戴着耳机的女人来说,你可以跟踪她到任何地方,几乎可以在她意识到你的存在之前溜进她的内裤里。
当他走近她的公寓时,深夜寒冷的空气刺痛着他的脸颊。他的嘴里呼出短促的热气。他在街对面那棵光秃秃的木兰树下停住脚步,目光紧紧锁定她的前门。他知道她丈夫今晚出城去了。鲁迪一直跟踪他到了机场。这意味着屋里只有佩顿一个人。只有她。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