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圣(七)(7)

伍子胥见兄长执意要回郢都,言语哽咽,已经泣不成声。突然他拔剑在手,剑尖直抵申包胥的胸口:“大王早就对你下令,若我不回郢都,你必然要杀我。我今日若不杀你,则无法逃出边关。”

申包胥苦笑道:“其实我已存放你出关之心,你若是杀我,我也没有话说。”说罢竟闭上眼睛。伍子胥迟迟不忍下手。

“你若是现在出关,还能逃出一条生路,稍迟片刻,便来不及了。”

“大王若杀我父兄,我伍员他日必要灭楚复仇!”

“大王固然有错,你终究还是楚人,怎可说出灭楚之言?”

“我心已决,就请申大人将此话告知大王!”

“你若亡楚,我必复楚。”

“你我今后刀戈相见吧。”

伍子胥说罢,将剑系于腰间,也不及收拾打点,匆匆而去。

申包胥望着伍子胥的背影,又看看伍尚,唯有苦笑而已。

5

伍子胥蓬头垢面奔走在山路上奔走,跌跌撞撞几欲摔倒。伍子胥此刻口中干渴,腹中饥饿,若不是心存复仇之志,恐怕早已倒地不起。忽地他隐隐听到流水声,闻声挣扎来到水边,只见一条大江边上,有一个农妇正在洗衣。农妇的身边放着一只竹篮,料想里面或有饭食,便挣扎向前,嘶哑着嗓音道:

“这位姑娘,你能给我一点吃的么?”

农妇不知背后有人,吃了一惊,只见一大汉须发脏乱,破衣烂衫,摇摇晃晃站在自己身边。

伍子胥又道:“我乃是沿途乞丐,三日未食,我看姑娘有些饭食,请姑娘给我一些吧。”

农妇踌躇道:“我尚未出嫁,与母亲住在一起,不能随便给寻常男子饭菜,若是传将出去,让我如何去见人。”

“姑娘还请看在我是一个将死的人份上,给我一些吧。”

农妇见伍子胥着实可怜,略一思索,便从身旁竹篮里拿出一个大碗,递给了他,道:“我只有这么多吃的。都给你吧。”

伍子胥连忙接过饭碗,谢了农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农妇看着伍子胥脸上渐渐的有了生气,表情也变得释然起来。不多时一大碗饭菜被伍子胥吃得一粒米也不剩,这才将碗交还给农妇。

伍子胥饱餐一顿,恢复了力气,向那农妇拜倒说道:“姑娘赐饭之恩,我以后定然相报。”

农妇肃然道:“不必了。我未婚之人,自守贞明三十年,今日将饭食送给先生,违了贞明,却救了先生一命,也值得了。”

伍子胥饿了三日,刚吃了一顿饱饭,脑子浑浑噩噩,正不知农妇是何意思,突然听得扑通一声,农妇已然跳入水中。那江水甚是湍急,伍子胥只见水花一闪,农妇便被卷的无影无踪。

伍子胥只得对着江水拜倒,施以大礼。行了礼,伍子胥立在江边,望了望滚滚而去的江水,又望了望空空的饭碗,怅然若失,一时间思绪万千。一会想的是那舍身的农妇,一会想的是父兄的大仇,而终归面前横着的这条大江该如何渡过。

这时江面上远远荡来渔歌之声,伍子胥忙探头望去,不多时便见一小船随波涛起伏,破浪而来。伍子胥大喜,双手连挥,高声喊道:“渔夫渡我……渔夫渡我……”

渔夫听到了伍子胥的叫声,把船驶近,撑住了。上下打量一番,见伍子胥虽然落魄,却是身材高大,容貌非凡,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唤他上船。

那渔夫一边撑船,一边高唱渔歌,约莫半个时辰便驶到了对岸。对岸芦苇茂密,上了岸渔夫拴好了船嘱咐伍子胥在芦苇丛中藏身,便即离去。伍子胥心中惊疑,正待发问,却见那渔夫转了几转便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那渔夫便返回,怀中抱着一套衣衫。渔夫向芦苇丛中低声喊道:“芦中人,芦中人,我给你取衣来了……”

伍子胥出了芦苇荡,见渔夫怀里衣衫,这才明白,遂向他施礼,接过衣衫。

伍子胥换去身上旧衫,解下佩剑双手奉上:“先生,此佩剑值百金,以答先生之恩。”

渔夫微微一笑:“我闻国内,得伍子胥者,赏黍五万石,爵持圭,岂图百金之剑乎?”

伍子胥惊道:“原来先生早识得伍员,多谢先生搭救,请先生留下姓名,日后伍员必然相报。”

“我乃寻常楚国渔夫。唤作渔丈人。”说罢上船,向江心驶去,行至江心,那渔丈人向伍子胥喊道:“我乃楚人,你为楚贼。我敬你父兄,才载你过江。你已过江,我亦为楚贼。我已无面目活在楚境。”

伍子胥闻言大惊,只见渔夫拾起一支鱼叉,猛力向船底戳去,只戳了几下,那船便向下沉去。

不多时,一船一人便沉没在江心。伍子胥此时涕泪纵横,默然无语,只是对着大江长拜不起。伍子胥心道:这半日间便有二人为我而死,我伍员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思及此处,真想纵身一跃,做了江中只鬼便了。可转念一想,这二人因我而死,我若也死了,九泉之下便有面目见这二人了吗?

伍子胥主意已定,起身拂了拂身上尘土,擦干泪水,大步而去。

伍子胥渡江北上,暂且不提。申包胥带了伍尚回郢都向平王禀明,平王大怒,命将伍尚收监,择日将伍奢一家满门斩首。

次日伍奢全家老小并庖人、仆妇俱被捆绑结实押往刑场,一时间愁云惨雾,遍地哀号。

伍奢看着被捆在一边的伍尚叹道:“唉,我所料不差,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我兄弟二人,留下子胥一人便可,我陪父亲一起赴死。”

伍奢苦笑道:“我儿真乃宽厚仁慈之人呐。”说完,不禁潸然落泪。

突然伍奢抬头大喊:“我伍家一心为国,没想到竟然落得满门抄斩之境地……”

费无极冷笑道:“这都是你自找的。”说罢令牌抛下监斩台,刽子手刀光一闪,血溅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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