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棺材社(4)

我用手指蘸了一点仔细地查看。

然后我醒悟过来这既不是酷爱也不是番茄汁——是血。

弄错了?要不然是恶作剧?

“能给我点儿水吗?”我招手问他。

“难道你不喜欢?”

“味道好极了,”我连忙说,不想自己引人注意,“我喜欢就着水喝完。”

他将另一只高脚杯放在装满血的那只旁边,同时我在吧台下用湿巾纸拼命擦手。

我闻闻新杯子。谁知道呢——里面说不定装了威士忌。没什么明显的味道,所以我尝了一小口。运气不错。是普通的希斯特维尔镇自来水。我一口灌下,然后把小费放在吧台上。正准备跳下凳子,有只手搭上我的肩膀。

一个长着短须的瘦高个坐在我旁边,“你从哪儿来?”

我翻翻眼睛,从他的手下缩回肩膀。

“我不是为了搭讪。我真的想知道——你从哪儿来?”

“你是在做民意调查吗?”

“事实上……”

我不愿告诉陌生人我的私人地址。上次我在希斯特维尔时贾格尔从棺材社跟踪我回家。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这位短须男出现在我家,不管他有没有刮过胡子。

“我看你得另外找人调查。”

“我以前没在这儿见过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一只小蝙蝠告诉我的。”

他露出笑容。

“你呢?”我问他,纯粹出于礼貌。

“麦田怪圈。那时候我知道有一帮同类在这里。”

“外星人?”我问道。

陌生人又笑了。我被他的回答勾起了好奇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再问下去,他会把我们的持续交谈理解为邀请。

“我请你喝东西。”他靠近说。

“不用了,谢谢,我要走了。”

“你很谨慎。我理解……我们都这样。这就是棺材社成为最热门地下棺材社的原因。在这里我们都能做回自己。对了,我叫利奥波德。”

“呃……我……”

感觉有东西在我的包里振动,我伸手去摸——是我的手机。铃声——确切说是振动——拯救了我。“我得接个电话。”我边说边离开吧台。

我“啪”地打开手机盖,躲到一个石拱门下面。

“瑞文?”是莉比姑姑。我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你怎么样?”

“嗨,莉比姑姑,”我大声吼着,“我很好。”

“你在干嘛?我听不见你说话。”

我随意走过一个个墓穴,远离嘈杂的舞池。

“我开了你的音响。”

“你最好把声音调小,我不希望邻居们抱怨。”

“好的。一挂电话我就关掉。”

“你开心吗?”

“你能大点声吗?”我用食指堵住另一只耳朵。

“你开心吗?一定觉得无聊透顶吧?”

“还不错。”我吼回去,一边继续走。

“真希望你跟我一起来上课。老师是肯尼亚的,特别棒。”

“别担心我。我自己玩得很开心。”我说的是实话。

“什么?我听不见。”

“我玩得很开心。”我大声吼。这时有几个穿着戏服的客人经过我身边。

“马上就下课了,我很快就回去。”

“不着急,莉比姑姑。”

“什么?”

“你不用因为我而赶时间。”

“我听不见,等我到家再说吧。待会见。”没等我有机会借故拖延她回家电话就挂了。

我一定要在莉比姑姑之前赶回家。

我把手机扔进包里,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了方向。地牢舞池是往左还是往右?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条石头隧道沿途有灯泡照明,又有几个墓穴冒出来。我刚才光顾着和莉比姑姑通话,没有留意方向。看来像童话里那样,我需要面包屑引路。

我注意到一些头盖骨像厨房装饰花边一样沿地道排开。我不记得打电话的时候见过这些。不过话说回来,我当时也没注意看。

地道昏暗狭窄。我犹豫不决地来回走了几步,倾斜的石壁似乎对着我压下来。

我听到一头传来说话声和笑声,所以就循着声音走过去。我小心地悄悄穿过一座座墓穴,努力不被高低不平的地面绊倒。蜿蜒的地道往下通往一个小房间:“洞穴”。十来个会员背对着我正倾听我以为的单口相声。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在舞池里凑热闹而跑来听这个。

然而在台上的绝不是穿牛仔裤的普通喜剧演员。他穿着深色的连帽衫,帽子拉下来遮住了他死白的脸。而且他并不是在逗观众发笑。

“我们地牢应该走上新的道路。既然我们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那么为什么要躲在暗处呢?”他大声质疑,金色的骷髅钥匙在他的黑色颈链上荡来荡去,映着舞台灯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摇滚音乐会的幕后通道。

“同意。为什么要否认我们的身份呢?”一个女孩问道。一条蛇像水貂皮围巾似的裹着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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