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社依然魔力十足。霓虹墓碑的光在喷刷成黑色的水泥墙上闪耀。身着古装或维多利亚套装或者皮革裹身的苍白人体模型从房梁垂下。音乐声冲击着整个棺材社,DJ似乎要把死人都吵醒。一个包厢——我第一次遭遇亚历山大的宿敌贾格尔的地方——阴森地挑在舞池上方。舞池里挤满伪吸血鬼,一个个脖子上晃着奥运奖牌似的护身符。
但是普里默斯说得没错。这几个月里棺材社的确变了。棺材社里完全是人满为患。浓浓的干冰像《杀人者杰克》里的伦敦大雾那样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看不清。而且上次在棺材社探险时有人盯着我看,而这次大家都在尽情狂欢似乎对新面孔毫无兴趣。
我跟着普里默斯和葆森走向吧台,但是其他热切的客人从我前面挤过,结果我落在了后面。还好挤在人群里我可以看到他们的脑袋。等我以为终于赶上他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跟在另一对后面。我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微型跳蚤市场,在这里客人花费不多就能买到从护身符到数字算命服务的任何东西。拥挤的舞池就在这排商贩旁边,但是吧台却不见踪影。
我又从喝着酒跳着舞的客人中间挤回去,经过巨大的形如墓碑的洗手间门口,门上标有“魔鬼”和“幽灵”字样。最后我看见一面满是瓶子的墙,瓶身上粘着蜘蛛网。我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圣杯”。但是吧台塞满了口渴的客人,没办法看见里面的招待,也看不到普里默斯和葆森在哪儿。我拼命往里挤,正好一个女孩滑下墓碑形状的高脚凳,我敏捷地跳上去。
坐在我旁边的家伙很快转过来。他的眼线画得比艾利斯·库柏的还浓,不过在他脸上的效果比不上那位老摇滚歌手。
“我请客,你随便点。”他说着,有点口齿不清地凑到我面前。
我瞧见了招待罗密欧,可惜我和我的吧友都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罗密欧响应了每一张挥舞着的十美元,但是继续忽视我们。当他第一百零一次经过的时候,我趴到吧台上一把抓住他刺青的胳膊。
既然亚历山大和詹姆森对麦克斯韦兄弟的事情装聋作哑,我觉得这是个打听内幕消息的好机会。“贾格尔回罗马尼亚了没有?”我问道。
罗密欧一只手拿着一杯啤酒,对我怒目而视,不过贾格尔这个名字让他停住了。跟普里默斯和葆森一样,他没认出我。
“谁想知道?”他有些怀疑地问。
“瑞文。他在镇上吗?还是回罗马尼亚了?”
“瑞文……名字听起来很熟。”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应该让罗密欧知道我在找贾格尔。我不是普通客人,我是贾格尔宿敌的女朋友。亚历山大已经把瓦伦丁送回他身边了。现在我好像又惹麻烦了。我怎么这么傻呢?
“我要一杯‘中世纪大屠杀’,给这位小姐——”
“我马上回来。”我说道,心里清楚自己不会再来了。
该到此为止了。我先是跟丢了普里默斯和葆森,接着又四处打听诺费勒族吸血鬼的下落,况且我还是孤身在酒吧的未成年少女。我最好在自己这黑指甲的灰姑娘变成南瓜之前回到老镇民乐中心。
往出口走的时候倦意开始涌上来。我忽然想起今天早上醒来时,我还在杜斯维尔。在雾气弥漫的棺材社里挤来挤去的,我开始觉得头晕。我的安全别针老是勾住别人的链子。等我抬头看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一面墙跟前。这面墙没见过,也有扇棺材形状的门。我试着开门,但门没动。我又转动把手,整个身体靠上去使劲推。
门一下子开了,我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灯光微弱的地方。等走了几步我才意识到这不是通往街道的出口。我进入了一条昏暗的走廊。
我本来想转身,但是听到有音乐声(和棺材社正在放的歌曲不一样)从走廊那头传过来。说不定是贾格尔的房间——就是我上次来棺材社探险的时候他给我看的那个房间,去看一眼要不了多长时间。这条神秘过道只有顶上一盏孤零零的灯泡照明,涂鸦顺着两边水泥墙展开,倒有点像城市里的天桥。走到过道尽头,我发现了另一条小一些的隧道似的通道,有拱形的石壁,还有直直通向黑暗的又窄又陡的楼梯。我没碰生锈的扶手,悄悄地爬下去。楼梯下来是一扇地牢的木门,上面喷着两个猩红的大字:死路。
这是谁的办公室吗?或者是贾格尔所住房间的另一个入口?
把耳朵贴在棺材盖似的门上,我听得到里面夹杂着音乐声和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