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野坟哭悠悠(4)

一个连古人都鄙视的人,自然是逮谁鄙视谁,从年轻时候开始,阮籍就是一个狂得没边的人。当时的魏晋士人,经常有各种类型的聚会,年轻的阮籍也经常参加,到了就指点江山,对当时流行的儒学主流思想,更是听一句骂一句,要有人敢和他辩论,那可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几天几夜,半句重样的都没有。按照《晋书》的记录,他当时的行为,简直是“神经”得可以。经常驾着马车到处乱窜,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跑得没路了,才号哭一场回来。这种行为,大体就和现代人开着豪车在城市里酒驾一样,搞不好还要被“人肉搜索”。放在魏晋时代,更是特立独行的举动了。他从年轻时候就饮酒,每次饮宴,都必定要喝个酩酊大醉回来。甚至回到家也继续喝,人家找他讨论工作,他边听边喝,轮到他发言了,却见他已经鼾声如雷了。有时候喝高了,还不忘去玩玩行为艺术,要么是光着膀子在城市里大呼小叫,要么就是披头散发地弹琴,他音律事业上的杰出成就,相当多都是这么搞出来的。关于这些行为,现代的历史书中,大都是赞美声一片,有说他对抗封建礼教的,有说他思想高洁的,但放在那时代,如此猖狂加神经,基本就是一个十足的“非主流”。

不管在哪个时代,“非主流”都是不招人喜欢的,“非主流”的阮籍,凭他的这些行为,在后世中火了,但火的原因,却不仅仅是“非主流”这么简单。今人说到阮籍,常喜欢引王勃《滕王阁序》中的那一句“阮籍猖狂”,但关于这句的前后内容,却基本选择性失明了。其实,那另外的两句话,才是阮籍真实命运的缩影。

首先就是前面一句: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

这句话看似和阮籍八竿子打不着,其实却渊源颇深。王勃的《滕王阁序》,从体裁上讲属于骈体文。按照骈体文的写作规矩,相互的两句,表达意思要统一,语言要对仗工整。王勃所写的孟尝君空怀报国之心的命运,也因此同样指代了另一个人:阮籍。

现代人说到阮籍,往往给他头上加一大堆荣誉:比如学问家、音律家,甚至现代许多“非主流”也来凑热闹,非要给他加一个“行为艺术家”。其实这家那家,于阮籍而言,可以说“神马都是浮云”,真正贯穿他人生始终的,是一个深藏心灵的理想:报国!

这一条,从阮籍早年猖狂的挑衅刘邦、项羽,就可看出几分端倪:所谓“时无英雄”的慨叹,不止是挑战古人,更有自比当今的气魄。既然刘邦、项羽都不是英雄,那么能做英雄的,自然就只有自己了。这不止是一个年轻人的张狂,更是一个热血青年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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