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写下这一句的时候,宴会全场如刹那间断了电似的一般哑然。半天不见动静,先前的挑刺声尽皆失语,方才脸拉得比马脸长的阎伯屿,登时改容易色,细细回味良久,却忽而拍案叫绝:千古名句,真千古名句也!
然后,就看着来宾们也纷纷噤声,自觉不自觉地反复低语,细细回味着这千古名句: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这场因为一个年轻人“不识相”而横生波折的饮宴,成就了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段千古佳话:这座落成竣工的豪华楼阁,就是大名鼎鼎的滕王阁。这个“不识相”的年轻人,就是“初唐四杰”之一的唐朝诗人王勃。这段“不识相”却成为千古名篇的文章,就是今天依然载入中学语文课本的《滕王阁序》。
然而佳话之外,却同样牵出了一位痴儿。那句让全场来宾改容易色的名句,之所以引来击节叫好声如潮。不止因为王勃生花的妙笔,更因为刹那之间,他引起了唐朝人对一位先人的思念:那位表面“猖狂”,却“穷途之哭”的痴儿——阮籍。
性格孤傲的王勃,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人,倾注这般深情的笔墨。“生在蜜罐里”的唐朝人,为何在时过境迁数百年后,对他有如此深切的怀念。其实,与其说怀念阮籍这个人,不如说是怀念魏晋这样一个富有独特魔力的时代,怀念在那政治血雨腥风,天下战乱流离的硝烟中,深藏的特立独行的自由精神。拥有这一切的魏晋,就好像是记忆海洋上一座神秘的岛屿。特立独行的阮籍,就是当后人再回首,寻觅这一座岛屿时,所能看到的第一盏明亮的灯塔。
阮籍,子嗣宗,河南陈留人。魏晋名士中的杰出“通才”,在哲学、音律、诗词创作等方面,都为后世留下了不朽的贡献。魏晋“竹林七贤”,他是其中之一,更是旗帜性人物。
比起他在各类文学体裁中的造诣,乃至他留给后世的传世思想。他在后人中比较出名的,就是他的“猖狂”。如果历史好比电影,就像是说到黑白革命战争片里的汉奸,我们会想到葛存壮,说到革命战士的威武不屈,我们会想到童香玲,说到流传后世的“魏晋风度”,尤其是其中的放荡不羁,天马行空,后人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也无疑是阮籍。在那一代魏晋士人中,他是一位极度高光的明星。当然,更是一位很“猖狂”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