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其他控制的方法。”
“上帝啊,没错。总有一些方法可以减少年轻男性的数量。在历史上,大半是由战争扮演这个角色,在晦暗年代前夕圆满完成任务。不过,小规模的战争和地区性的小冲突依然不断。在贫民窟里,就由毒品扮演这个角色。不管是吸毒致死还是在交易中射杀对方。”他哼了一声,“不过我离题了。如果我要写回忆录,书名就会叫《不过我离题了》。”
“你刚刚谈到卡利什的死。”
“他的死没有吓住我,刚刚我们是谈到这个,对吧?害怕,害怕死亡。据说人类是唯一知道自己会死的动物,也是唯一喝酒的动物。”
“你觉得两者有关吗?”
“我连前者都不确定。我养过猫,总觉得它们就跟我一样,知道自己早晚会有一死。不同的是它们不害怕,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
“我连对人类的某些想法都不了解,”我说,“更别说猫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知道菲利普死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害怕吗?答案再简单不过了,因为我没车。”
“所以你不可能——”
“步上他的后尘,没错。几年后,斯蒂夫·科斯塔科斯坠机时,我也有类似的反应。我开飞机吗?不。所以我需要担心这种事吗?当然不必。”
“那詹姆斯·塞佛伦斯死在越南时呢?”
“你知道,”他说,“那连震惊都谈不上。有一年的晚餐聚会他没出现,我们就知道他去服役了。然后第二年我们知道他死了,我觉得大家都料想到这样的结果。”
“因为他在打仗?”
“这是一部分原因,那个操他娘的战争。只要有人出外作战,你就会猜想他大概回不来。对于塞佛伦斯,这么想会好过一点。我不知道这有多少后见之明的成分,可是我对他有这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气氛,一种能量,随便你想怎么称呼,我相信‘新时代’36思想有特定的说法来形容这种东西,可是我太太不在,没法告诉我们是什么。你曾经遇过什么人,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觉得他在劫难逃吗?”
“遇到过。”
“对塞佛伦斯就有那种感觉。我不是要暗示我有预感他会早死,只不过他是……哦,在劫难逃。我没法想出别的词。”他的头往后靠,陷入回忆里。“你说过,你认为我在那个俱乐部里似乎是个异类。其实并不是这样,不完全是。我以前跟其他会员很相似,这你很难想象。大部分的法庭凶悍名声,还有媒体的形象,都是后来才发生的。一个一九六一年才首次参加聚会的年轻人,多年来自然会有成长,不过当年我可不像现在。我比大部分会员都年长,但那时我和他们一样认真,热心地想参与人生的牌局,而且想拿到好分数。我适应得很好。”他喝干杯子里的酒,“如果我们之中如果有异类的话,那就是塞佛伦斯了。”
“为什么?”
他想了好一会儿开口。“你知道,”他说,“我不能算真正了解那个人,现在我试着在脑海里回忆他的样子,可是怎么样都无法得到清晰的影像。但我觉得,他似乎跟我们其他人的层次都不同。”
“怎么个不同?”
“他是食物链里面比较低的一环。不过这只是一种印象,而且来自三十年前的三次聚会中。如果他活得久一点,足以建立自己的独特风格,而且发福一点,或许这种印象就会改变。可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他吸了口气,“不过,他的死亡没有让我害怕。我没有在挣扎着穿越稻田时,被穿着黑色宽松粗布衣服的小个子射击;而是忙着帮助其他年轻人不去当兵。”他把玻璃杯放回桌上。“然后霍默·钱普尼死了,”他说,“在某种意义上,聚会结束了。”
“因为你觉得他会长生不死?”
“不完全是。我知道他早晚会死,就和其他人一样,接着我知道他真的死了。所以我没有理由觉得震惊。一个人在九十多岁死于睡梦中,那不会是悲剧,也不会是多么大的惊奇。但是你必须了解,他是个精力充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