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金说:“好吧,暂且放下这桩不提。下一桩案子是四年前,一九八九年,汤姆·克卢南,正派的爱尔兰人,开出租车度日。没有人绑住他,没有人强奸他,也没有人朝他屁股插拨火棒。跟你说,我很惊讶你这样种人会对他有任何兴趣。”
根据汤姆·克卢南的工作日志,他是在星期二晚上十点三十五分搭载最后一趟客人。把客人到雪莉-尼德兰饭店后,往市中心开了几个街区想接生意,过了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往北转,日志上写的目的地是哥伦比亚长老医学中心,就在华盛顿高地。
他是否到达了目的地已无从得知。十二点十五分左右,勤务中心接到匿名电话,三十四分局派巡逻车过去,在一七四街附近的奥德邦大道上,发现克卢南的出租车停在防火栓旁边。五十四岁的克卢南倒在方向盘后面,头部和颈部都有枪伤。急救人员赶来时宣布他已经死亡。
“近距离发射两发子弹,凶器是点九○口径手枪,即使当场没有死亡,也差不多了。皮夹不见了,零钱不见了。现场没有凶器——不意外——唯一的问题是,凶手是一路从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开车跟着他过来,还是克卢南放弃大老远开车去哥伦比亚长老医学中心,就在案发现场想搭载他永远载不到的客人?答案已没人在乎,因为案子已经结了,而凶手正在阿提加监狱服至少二十年的徒刑。”
我脸上一定显得很惊讶,因为我还没开口,他就回答了我下一个问题。“不是因为克卢南的案子,”他说:“事情是,九○年和九一年有一股风潮,有些无执照的出租车司机在哈林区或布朗克斯区那种纽约的第三世界被射杀。结果布朗克斯和上曼哈顿的五个分局就组成了一支警力,进行了几次诱捕行动,最后逮到了这个埃尔多尼亚·米姆斯,显然是个挪威人。”
“是啊,永远都有会惹麻烦的民族。”
“我知道,那些挪威佬还有操他妈的爱沙尼亚人。他们认为米姆斯干了六起杀人案,然后用证据最充分的一件起诉他,那件案子有实质性证据,还有证人。控方给他的条件是,他用二级谋杀的罪名认下这六件案子,服刑可以六合一同时执行。”
“很慷慨嘛。”
“但他拒绝了,用来起诉他的案子是曼哈顿的谋杀案,所以不会让那些积聚了三百年种族压迫感的布朗克斯居民组成陪审团。法官和陪审团都做对了,埃尔多尼亚想假释的话,至少得在牢里住上二十年,如果他侥幸获得无罪判决的话,还可以用其他被杀害的出租车司机命案来起诉他,这个狗娘养的。”
“他们用克卢南的案子起诉了吗?”
“他排在名单的后头呢。你知道,既然逮到一个嫌犯,你就会想尽量把案子都给结了。”
“可是你不知道是不是他干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兄,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在华盛顿高地和操他妈的布朗克斯区,所以我能知道个什么呢?我听说的是,作案手法不太一样,没有人能确定是米姆斯杀了克卢南,不过让他认下这个案子,让警方好过一点,又有什么损伤呢?”
“你提到无执照的出租车,”我说,“如果克卢南是在第五大道载客,他开的不是有牌照的出租车吗?”
他点点头。“他开的是有牌照的黄牌出租车,其他被害人开的是无牌出租车。而且他是被点九○口径手枪射杀的,其他的则是点二二。不全是同一种枪,有很多种,但口径是一样的。”
“听起来他们好像硬把这个件案子安在米姆斯头上。”
“哦,我不知道,”他说,“总之,这些案子很相似。都是出租车司机,而且都死了。”
“米姆斯当然会说他没干这件。”
“米姆斯说他什么都没干。如果让米姆斯去忏悔,他唯一会说的就是他只是思想有罪,然后一直喊着天主。马修,像抢劫和窃盗这类常见轻罪,你要真正逮到一个人的机会大概只有五十分之一,于是你就把五十个案子全结了,都算在他头上。这是平均数,如果你不这么做,你的破案率看起来就会像一团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