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串的死者6(4)

“哈蒙·鲁滕斯坦。”

“对,就是他,活得舒服如意,事事顺遂,可是很难讲,不是吗?”

“应该吧。”

三个,说不定有四个俱乐部会员是自杀的。内德里奇·贝利斯在出差到亚特兰大时开枪自杀。哈尔·加布里尔在西缘大道的自家公寓里上吊。弗雷德·卡普在办公室加班时跳楼。伊恩·赫勒是跳下、或掉下地铁月台。

很难弄清楚,不是吗?

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找到了那个曾把伊恩·赫勒的尸体从轮下拖出来的地铁警察。我告诉他想谈谈那桩发生在将近十五年前的死亡事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知道,”他说,“我的笔记本都没丢,大概可以找到,但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不能指望我记得太多。我还记得第一次经手的死亡案,据说第一次肯定忘不掉。但是我工作快十九年了,在这个人死之前,我已经看过太多这类事情。所以呢,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跟他在欧文区的彼得酒馆碰面,他叫阿瑟·梅沙克。“你以前是纽约市警局的,”他说,“对吧?”

“没错。”

“服务满二十年就领退休金走人,嗯?”

“我没干那么久。”

“是啊,有几次我差点就不想干了,可是没辞职,然后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到九月就满十九年了,我发誓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最近两年我调到内勤,做行政工作,轻松多了,不过说真的,我很想念在地铁车站的日子。在地底下,每一分钟那上紧发条,你懂我的意思吧?”

“当然。”

“真忍不住好奇,如果在地上会有什么不同。那么我就属于纽约市警局而非交通警局。地下道里的生活没那么五光十色。要多久才能碰上一个像伯尼·戈茨17那样的人,做些够轰动能登上报纸头条一两天的事情?几率大概是百万分之一。”他叹了口气。“这十九年来成天和疯狂艺术家、醉鬼、扒手打交道,还有一堆神经任务。对啊,还有一堆跳下月台或意外失足的。我告诉过你,我记得第一次碰到的情景。”

“嗯。”

“是个女的,年轻女郎,她一只腿从膝盖以下都锯掉了,另一只腿也受了伤。毫无疑问,是自杀,她自己承认的。我去医院看她,她盯着我眼睛说,下回她会成功的。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再试,有一阵子我每次碰到有人跳下或掉下月台,不论归不归我管,我都希望是她。有时候明明是个男的,六英尺四英寸高,三百磅,可是收尸时我还是一定要看看他的脸。不过就算她试过,那也一定是别人当班的时候。”

“你会惦记着她。”

“是啊,你说得没错。马修,我查过笔记了,我记得你要查的人。伊恩·赫勒,星期六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往南的一号车,正要驶入百老汇大道和五十五街的IRT车站。日期是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五日。那天正好是我岳父的生日,只不过他已经去世十年,而且我也离婚六年了,所以我不记得也不为过,是吧?那天赫勒下班正要回家,他平常都搭那班车。他工作的地点离车站有两个街区,一向搭地铁到时代广场,再换快车回布鲁克林。重点是,他出现在那儿很正常,我猜你是想确定他是自杀还是意外死亡。”

“或者是被谋杀,”我说。

他扬起头。“这个嘛,很难说得准,”他想了想,“那是高峰时间,月台上挤满了要回家的人,地铁进站时,他就站在月台边。或许他下班后路上喝了酒,或许他吃了抗过敏药影响了平衡感。或许有人不小心从后面撞了他一下。”

“也或许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对,谁会知道呢?有时候是事先计划的,有时候有人侥幸没死,你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事先计划,想都没想过,只是一时冲动,就跳下月台了。说不定赫勒就是这样。也说不定有人站在他旁边,算准时间推他一把或撞他一下,让他掉下去。老话一句,有时是计划好的,有时不是。告诉你,我有一大堆这类他妈的故事可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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