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的房子同时吸引了现实世界以及作品中的人物。奥斯卡 · 王尔德作品中的人物道林 · 格雷凝视着莫罗的绘画;普鲁斯特在《神秘的居斯塔世界笔记》中描写了莫罗的房子;在颓废派圣经、 J.K · 于斯曼所著的《逆流》一书中,主人公德 · 艾桑特深情地凝视着莫罗的作品。这些双性人、脸色苍白的青年和带着珠宝的女巫总结了颓废派运动——这些作品是由一位隐士所为,而这位隐士是位无所不知的凡人。(正如德加所说:“他是位知道列车时刻表的隐士。”)于斯曼作品中的男性人物都是性受虐狂,塞巴斯蒂安就是一个受人喜爱但是形容憔悴的人,他的女人都是冷艳美人,他痴迷地画着莎乐美,她捧着施洗者约翰的头颅喃喃自语。所有的角色都很相似。塞尚对此很反感,把这个阴森的博物馆归为不健康的东西,而不是观察人性的地方。当莫罗对德加说:“你以为可以通过舞蹈复兴艺术吗?”而德加回答:“那你呢?你认为能通过珠宝复兴艺术吗?”
莫罗把他在第九区德 · 拉罗什福科街14号的房子留给政府,尽管政府对是否接受如此大量的未完成作品的收藏表示迟疑不决。1898年莫罗死前,他还在计划把家族旅馆变成纪念他本人的圣地。很多年来,他一直在收藏自己的绘画、素描,尽管买主出过高价,包括拿破仑三世的表兄杰罗姆 · 拿破仑,他都拒绝出售这些收藏。今天博物馆已经很少有人来参观了,博物馆从屋顶到地面都挂满了古怪、忙乱、单调的油画,镀金的圣台上挂有九幅奇怪的油画,反映出莫罗对那扭曲的人性生活的看法。还有很多素描,莫罗把它们镶在玻璃中,悬挂在墙壁上,打开来就像一本大书的折页一样,这是他自己发明的展览方法。
尽管莫罗的捍卫者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是他如今已经不再引人注目了。在1999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举办莫罗画展时,参观者却停留在旁边一个画廊中观看凡高,该展览是献给凡高这位荷兰疯子的庇护人加歇医生的。莫罗的绘画阵营没有幽默,它是模仿的作品,却没有真正优秀古典翻版作品中的磅礴气势和戏剧效果;它是颓废派作品,但又没有奥狄隆 · 雷东作品中伤痕颜色和让人难以忘怀的新视觉,也没有奥布里 · 比亚兹莱作品中曲折的线条、惊人的构图和令人害怕的油滑。
早在1900年,就开始出现反对莫罗的潮流。艺术批评家吉斯塔夫 · 乔治格瓦指出,走出博物馆后,感觉所有的绘画都好像是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笔法、同样的耐心所画。伟大的诗人、旅行作家、艺术评论家维克托 · 塞加朗在结束参观后发现,除了莫罗场景中做作而古怪的古代痕迹没有什么值得评论:一部分是美索布达米亚的,一部分是印度的,一部分是古希腊的……保罗 · 瓦雷里对作品的评价是“单调、陈旧,就像是人行道一样”。老德加更是完全不喜欢,他参观后决定,不让自己的作品参加博物馆展出。
莫罗的博物馆很快就变成了一潭死水,倒成了情侣们经常光顾的理想场所。正是在那里苏珊 · 瓦拉东于1910年第一次和她年轻的情人安德烈 · 乌特安排了一次约会。苏珊在成为著名画家和单身母亲(她的儿子是画家于特里奥)之前,曾经是马戏团的杂技演员,为图卢兹-劳特累克、德加和雷诺阿当过模特。也是在那里年轻而敏感的安东尼 · 布勒东形成了他对女性的品味。正如他后来写到的:
我十六岁发现莫罗博物馆决定了我后来的喜好。正是在那里通过女性的某些表情和姿势,我才认识到美和爱。那一类女性可能挡住了我对其他人的视线,我完全被迷惑了,在这里所表现的神话发生了作用。那里一成不变的女性是莎乐美、特洛伊的海伦、大利拉①、客迈拉还有塞默勒②,好像通过一种模糊的表现形式占据了我的心。她们在永恒的世界中带着一成不变的特征。
1864年,莫罗在国家赞助的沙龙展出他的首件“杰作”《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现存于大都会博物馆),他由此而成名。在此之前的几年,他没有展出——他还在罗马待过两年,汲取古代的精神。在这次展览前,历史绘画的整个地位受到了新现实主义的挑战,画家库尔贝和马奈就是新现实主义派的代表。但是《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被普遍认为是古典画派的复兴。莫罗的忠实朋友马克西姆 · 杜 · 坎普宣称:“莫罗不会碰运气。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刻意安排的。他的绘画中的每一部分都是合理的,而且经过严肃的考虑。”其他的批评家同意这种评论:不靠运气,有意把握最细微的细节。马奈的巨作《基督墓前的天使》也和莫罗的画挂在同一房间中,但是马奈的作品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