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第1部分(3)

在巴黎你可以参观裁缝店,可以参观地下墓穴,也可以碰上专门收集芭比娃娃的人。你可以到万圣森林去参观佛教中心(很奇怪的是,佛教中心的建筑最初是在1931年的殖民展览中为多哥和喀麦隆所建的展馆)。你可以参观格莱文蜡像馆,馆中精致的蜡人在小剧院中举行私人聚会,里面还有长得像努列耶夫和帕瓦罗蒂一样的人。你可以去专卖鱼子酱或者奶酪的餐厅。你可以去参观俄国伊萨巴木屋,这些19世纪中期为国际展览所建的房子最近已被迁移到一个安静的地段,木屋依然矗立着,只是无人问津。

20世纪80年代初我开始在巴黎居住时,大街上还有磨刀的、装玻璃的、扫烟囱的,每个人经过时会发出很有特色的吆喝声。扫烟囱的人还在,虽然很多人都是骗子,给你看假证件,打扫你的壁炉,但却没有效果,要钱的时候还狮子大开口。在法国人浪漫的想象中,扫烟囱的小工人可能就是经典人物,但不幸的是现在再不能靠他们来打扫更为私密的管道了。

到了周日,你可以在巴黎西岱岛找到一个大型的鸟市,也可以到莫贝尔广场阴森森的右翼教堂去参加拉丁弥撒,那里的牧师因为不遵守梵蒂冈改革而被驱逐出教会,教区成员的形象和举止都像是史德福夫妻①。你可以在万福外围的地区找到专卖二手书和珍本的书市,书市上方是一大片敞开的玻璃和金属顶棚。它提供给藏书者的书相当于一个城区图书馆的书那么多。你可以在巴黎另一面克里涅古尔世界最豪华的跳蚤市场逛上好几个小时,在克里涅古尔这个大迷宫的中心有一家卖香肠和油炸薯条的餐厅,里面所有的男女服务员轮番演唱着昔日法国卡巴莱明星的歌曲。女业主个人的保留节目是毕阿菲舞蹈。她的红指甲涂得很亮,保养得很好,身体大幅度地上下摆动;她眼圈发黑,眼神里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与她那自信、时尚的舞姿一点也不相称。

巴黎当然是购物的圣地。在巴黎,希望让时装设计师来打扮自己的女性,如果肯花上35 000美元买一件上衣,就可以如愿以偿。将近一半的巴黎人只要穿着体面,即使没有什么品牌也感到心满意足,而其余的人则努力追赶时尚。比方说,有一年时兴男士穿丝绸夹克,而另一年,人们又兴穿果子露颜色的麻布夏装。在20世纪80年代,许多女人都穿克里斯汀 · 拉 · 克瓦印花布,这种华丽布料是受普罗旺斯风格的启发。迷你裙曾风靡一时,各种年龄和身材的女人都穿,你可以看到女人们拉着裙子挤到汽车里,在电视转播或者坐在主席台上开会时,她们把膝盖盘在一起,扭到一边去。巴黎福什大街是拥有豪宅的百万富翁的家,也是那些站在门口的上等妓女的家。当拉 · 克瓦开始作为时尚先锋出现的时候,我的一个有钱的朋友穿着华丽的迷你裙刚出了位于福什大街的家门,一个当地妓女怯生生地上前问道:“打搅一下,女士,你的裙子真好看,是谁设计的?”我的朋友骄傲地回答:“当然是拉 · 克瓦,高档时装。” 第二天夜晚,妓女也穿着同样而且是合身的衣服出现了。

法国人发明了追求奢华的观念,也总是愿意为之付出代价,但是如果达不到的话,也愿意找到廉价而巧妙的赝品来代替。巴黎生活的习俗就是交换所谓的“好地址”,包括天才的布艺商人、做帽子的、做藤椅的和附近一位可爱的女裁缝的姓名和地址。此外,购买家庭小装饰的最好地方是“海滩上”:那里有摆在书桌上的细纹大理石方尖塔,咖啡桌上的鸵鸟蛋,天青石做的小斯芬克斯雕像,或者摆在儿童卧室里的黄色小熊台灯。

在拥有一定的收入和社会地位之后,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追随时尚。有一段时间,人们一定要在厨房里进晚餐,这就意味着要重新装修厨房,使其具有菲利普 · 斯塔克式雅致的风格,而且只能准备冷餐,不能做别的用处。法国人很害怕做饭的味道,但是美国人却觉得很开胃。在19世纪时期,第一代法国罗特席尔德家族的人因为太讨厌这种味道,所以饭做好后要用一条无烟气的地下通道从厨房运到餐厅。

当然,追寻时尚意味着避开那些已经太成功的东西。最近我参加一次晚宴,有五个老练的同性恋男子(一个家具设计师,一个右翼记者,一个大楼经理,一个交易会组织者,一个雕塑家)都在谈论“时代的气息”。我对这个说法有些不明白,但是我知道他们不是在说莲娜丽姿香水。最后我终于明白,他们在说时代思潮, 即时尚的观点已弥漫在空气中,盖过了任何个人的品位。他们对此感到悲哀,尽管他们做了很多努力,不让时尚潮流影响他们的个人审美观点。雕塑家指出,在圣奥诺雷郊区街道的一家商店,那里的特色是卖各种各样的物品,而且一直在变。雕塑家说:“我总是到科莱特商店去,看看新潮包括了什么,我好回避。”家具设计师补充道:“品位是你个人心甘情愿选择的,但是时代的气息则是完全不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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