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2月29日,共产国际审查李德的第一次会议结束后,国际监委会主席福洛林专门找毛泽民谈话,希望他能将中国同志在审查会上的发言和意见,用最精练的语言概括出来,提交给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总书记季米特洛夫同志,以便他更准确、更系统地了解中国党在第五次反“围剿”中的情况以及错误。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革命斗争是艰苦的、曲折的、复杂的。如果没有亲历这场革命,仅靠一些报告材料和一次审查李德的会议,很难弄清其中的来龙去脉和要害所在。对于在共产国际工作的外国同志来说就更困难了。
在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史档案馆收藏的毛泽民的档案卷宗里,有一份由王松、李进、周全联署的《关于中国党在反对敌人(第)五次“围剿”中的错误问题》的报告。这份报告,正是刘亚楼(王松)、林彪(李进)和毛泽民(周全)根据福洛林主席的要求撰写的。落款时间是:1940年1月8日。
中国党在第五次反“围剿”中的错误,在党的遵义会议决议上已经作了说明,错误的最主要的负责者是博古和李德,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博古。这与共产国际监委会的意见是一致的,即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独立的政党,李德的错误意见之所以被采纳,这个责任应由中共中央负责。
那么,博古、李德来到中央苏区后,为什么能独揽大权?中国党在第五次反“围剿”中的错误的由来和背景又是怎样的?每一阶段的责任究竟应该由谁来负?还有哪些深层次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探究?毛泽民认为,对错误的责任人采取落井下石和姑息迁就的态度都是错误的,必须以党的利益和中国革命的利益为出发点,站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对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客观、实事求是地分清责任。
经过缜密思考和研究,毛泽民与刘亚楼和林彪一同起草了这份报告。报告只有3000多字,却提出了一系列发人深省的质疑:
李德不是共产国际代表,也不是由共产国际派去中国的,为什么成为中国党的“太上皇”?
博古连真正的中共中央委员都不是①,为什么成为中国党的总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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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1931年9月中共临时中央在上海成立,博古被补选为中央委员,并任主要负责人。
博古犯了严重的错误,他和他的几个主要助手为什么“现在在党内仍然有相当的位置和相当重要的工作”?
1931年9月中共临时中央在上海成立,博古被补选为中央委员,并任主要负责人
“遵义会议这样重要的决议案”为什么历时3年之久,“尚未到达国际主席团”?“我们不了解过去中国驻国际代表团在干什么”?!
中共七大即将召开,共产国际对中国党的问题,究竟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
…………
王明从1931年秋天去苏联,到1937年底回到延安,一直是中共驻共产国际主席团负责人,在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上,又当选为执委会主席团委员和政治书记处候补书记。做惯了莫斯科代言人的王明,一手遮天,总想把自己凌驾在中共党中央之上。
比如,博古开始连中央委员都不是,却一跃成为临时中央的总负责人这件事,只有王明最清楚。可是直到1943年整风运动深入发展,大家越来越认清六届四中全会是第三次“左”倾路线的起源,王明是党内“三股歪风”的罪魁祸首时,他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才向中央揭秘说,博古、张闻天当年领导的中央其实是不合法的。
王明说,1931年秋天,他和周恩来离开上海时,虽然推荐博古、张闻天等组织上海临时中央政治局,但当时已经说明,由于博古他们既不是中央委员,更不是政治局委员,将来到政治局委员多的地方要将权力交出来。没想到,博古、张闻天他们到中央苏区后却不提此事,竟领导起那些真正的政治局委员来了。
不难看出,刘亚楼、林彪和毛泽民在报告中提到的一连串的疑问,其实都与王明有直接的关系。
这份《关于中国党在反对敌人(第)五次“围剿”中的错误问题》的报告原件,存放在毛泽民的档案卷宗之中,报告的执笔人是毛泽民毋庸置疑。但仔细读来,又有耐人寻味之处:报告的前后两个部分竟是由两个人分别撰写的。作者曾分别与毛泽民之子毛远新、刘亚楼之子刘煜奋进行过认真的探讨,对照了刘亚楼、林彪和毛泽民三人留在莫斯科的多份手迹;分析每个人的笔画形态,起笔、落笔特征,从而推断出,报告的前半部分是由刘亚楼写的,后半部分是由毛泽民写的,而报告的通篇又是由毛泽民修改的。报告完成后,毛泽民用钢笔在落款处的下方签上了“周全”的化名和日期,刘亚楼和林彪则后用铅笔签上了自己的化名——王松、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