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成都乱得很(4)

袁庚想说什么,可才把嘴张开,一看李涵章冷眼盯着他,就把眼睛往上一斜,随后闭上了,坐在那里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地养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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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和自己有关?或者是不方便让自己知道?李涵章想了想,对袁庚说:"袁处长,如果有啥不方便,那就等到了新都,你再和周副处长单独交流。"

"李主任,您多心了,哪有啥不方便的?不过……我知道您和章庆恩章代局长的私交一向很好,我也是追随他多年的老部下……"

"看样子,是和章代局长有关了?如果真是,你就说吧,无论有啥变故,都但说无妨。"其实此时,李涵章心里已经猜到袁庚下面要说什么话了。

"您也许知道,章代局长从阎锡山那里领了一笔疏散费,全是金条。本来,内调局本部和我们重庆内调处的兄弟都有份儿的,最少的也能领到一两。可我们来成都后,一直待在川调处的地盘上,这事做得再机密,还是让鲜大齐知道了,他就纠集了一帮人,在章代局长临上飞机前鸣枪要钱。结果,两人硬是在机场把账算清楚了,才上飞机飞走。"

李涵章当然知道,袁庚话里的"内调局"就是内政部调查局的简称。此刻,车厢里坐的人对中统的沿革都非常清楚:1938年8月设立的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早在1947年就改名为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党员通讯局。但无论是"中统局"还是"党通局",都属于党的机关。"宪政"开始实行之后,党务经费不能再从国库开支,蒋校长提出"党员从政",号召党的机关尽可能向行政部门转移,于是,几经周折,1949年2月,经立法院通过,内政部调查局才得以在广州成立。而这时,李涵章早已经不在中统总部,被渗透到了重庆党部。自中统成立以来,派遣特务渗入国民政府的各个行政机关,利用公开名义扩展特务组织、开展特务活动,已经成了中统高层获取情报的主要渠道。不过,尽管因为身处重庆党部,一向和中统总部、各办事处联系密切,李涵章还是没想到内部会发生这样的闹剧,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慨叹道:

"有这样的事情吗?阎锡山给章代局长金条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鲜大齐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兄弟倒真是第一次听说。"

一直坐在一旁没吱声的江辉琦"哼"了一声,摸摸他的大鼻子插话说:"主任,只有在这种时候,人的本性才会露出来。"

"真没想到啊,这些平时满口总理遗训、校长教导的人,临逃命都不忘自己捞上一笔,一点不顾及留下来这些兄弟的生死……想想过去,咱们拎着脑袋给党国卖命,真叫人寒心啊!"周春生直直地伸着两条腿,就像那两条腿不是他的,而是那些只顾自己飞去了台湾的人的。

袁庚不想接着说那些让人难堪的事情,转头问李涵章怎么这时候才赶到新津。李涵章脸色一寒,没有答话。江辉琦于是便接过话茬,把路上车子突然出了故障的事情说了一遍。袁庚听了,长叹一口气说:"唉,这个吴茂东,坏了主任的大事。不过……也许,这就跟眼下的时局一样,都是天意啊。"

大家听袁庚说起"眼下的时局",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把一线希望寄托在了胡宗南身上。

然而,正应了那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他们那几辆车连夜穿过成都,赶到北郊的凤凰山机场时,天已经亮了,远远地就能看到机场上空空荡荡,根本不像是在运送士兵的样子。但有人还不死心,把车开了过去,从车上跳下来,到处跑着找着,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等待他们的竟是一个空机场!

"天意啊!"站在空荡荡的飞机跑道上,周春生重复着袁庚路上说过的话。

李涵章看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机场上绝望地疯跑狂喊的同僚,低声对袁庚说:"大家都跑了一夜,太累了,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作打算吧。"

当天晚上,围着一堆篝火,周春生和袁庚在唉声叹气一番之后,又和李涵章谈起了目前的局势。

"潘文华叛变已经是事实。我们在10月下旬就截获了他发给他儿子的电报。"周春生是四川调查处的负责人,截获进出川以及川内各部之间的电报,是他的本职工作。潘文华是西南长官公署副长官,他的大儿子潘清洲是二三五师师长,当时正由巫山沿大巴山撤向川北。潘文华亲共,是众所周知的。早在朱毛红军北上期间,他的二十一军就与那些人有过接触。那时,潘文华不仅主动借道给朱毛红军,双方居然还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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