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这样激动,冷静些!袁副处长已经去和航空站交涉飞机座位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几个处长哪里去了?今天咋没有看到章庆恩、朱林芸、李金生他们?他们去哪里了?"人群中有人尖声喝问。
"龟儿子一早就跑了!"一个四川口音的人吼道。
"跑了?咋跑的?周春生,你说,你说啊!他们咋跑的?"
"他咋会知道?他要是知道,还不和他们一起跑了?"那个四川口音阴阳怪气地说,"章庆恩、朱林芸、李金生几个处长有的是钱,他们早就暗地里把航空站的龟儿子们买通了!格老子,三两黄金,一张黑市票哇!"
人群里顿时骂声一片。站在一旁的李涵章看到这情形,心里清楚,上面拨的遣散黄金大都被处长们私吞了,真正发下去的很少很少。
"这样兵荒马乱的,人人都自顾不暇,谁还会去考虑别人的生死?主任,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江辉琦看了这乱哄哄的场面,轻声对李涵章说。
两人正打算转身,被周春生看见了,立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挥着手高叫:"你们看,你们看,李主任还没有走!李主任还没有走!"
其他的中统特务一听这话,都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到李涵章,立刻像蝗虫一样扑过来。李涵章看着这些曾经趾高气扬的同僚,想他们以前走到哪里不是见官高一级,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可现在,不要说威风了,一个个如丧家之犬,连衣帽都不周正,就像一群码头上跑摊的地痞。一种树倒猢狲撒的悲哀,让他打了个寒颤。
在和周春生简短地交流过后,李涵章咳嗽了一声,等围在身边的中统特务们都安静下来后,这才大声说:"周副处长的话不错,大家先不要慌,等袁副处长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咋办。"
看到李涵章如此冷静,刚才还乱成一锅粥的特务们迅速安静下来,围着李涵章和周春生找地方坐下,有的喝水,有的抽烟。周云刚在车上远远地看到刚才的情况后,深怕李涵章出什么意外,撇下汽车,快步走过来,和江辉琦一左一右地站在李涵章身后,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一会儿,中统重庆调查处的副处长袁庚大步走了过来,见到李涵章,有些吃惊,但来不及多问,就先把他们遇到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李涵章和周春生听了他的话,顿时愣了一下,随后认真分析了他带回来的消息,决定把真实情况告诉大家。于是,周春生转身面朝那帮躺着的、坐着的中统人员,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
"各位请安静,各位请安静。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准确的消息,希望各位听了不要紧张,更不要有情绪。重庆调查处袁庚副处长,刚刚去打探过了,因为共军迫近新津,飞机已无法在新津机场降落。也就是说,我们已经不可能从新津去台湾了。"
众人一听,立刻又乱了:"我们不去台湾,留下来被共军抓住,那不是死路一条吗?!"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周春生嘶哑着嗓子,赶紧说,"刚才,我和李涵章主任、袁庚副处长商量了一下,我们认为,如果大家继续留在新津,是不会有出路的,所以,我们不如去凤凰山机场,也许还能在那里赶上胡宗南空运军队去台湾的飞机。诸位觉得这样可以吗?"
这些人此时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一听还有路走,也不问消息可靠不可靠,马上像刚抽了鸦片一样,来了精神:机灵些的,也不管谁的车,抢着就上;没上了的,持了枪四散跑开另外想办法去了。
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状况,周春生、袁庚两个副处长想也没想就把车让给了下属,跑到李涵章他们半道拦下的那辆货车上,和李涵章、江辉琦挤在一起:李涵章和袁庚坐一边,江辉琦和周春生坐另一边,周云刚则坐在驾驶室,负责监视司机。
车子开动了,周春生踢了袁庚一脚,问他:"刚才到底咋回事?"
袁庚白了他一眼,爱搭不理地说:"你们那位鲜大齐鲜处长做的事情,你这个副处长会不清楚?反过来问我,啥意思?"
周春生一听这话,有点儿恼了,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但路况太糟糕了,不时还要和迎面而来的车辆错车,他试了几次,都还没等站稳就摔倒了。最后,他终于不再做无用功,下决心坐了下来,喘着粗气说:"就你小子狡猾,一天见不到人影,把我扔下和那帮孙子周旋。老子嗓子都喊出血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你听听,你听听,老子的声音都嘶哑成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