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我坐在他书桌后方的皮椅上,试着从他的立场去想。我感觉最强烈的,就是他过着截然不同的两面生活。感觉上,他不像瑞基·科尔和马克斯·特拉格那样的坏蛋。每个认识特拉格的人都知道他是哪种人。他没去坐牢,是因为没人能收集到证据把他关进那个属于他的地方。但如果特拉格有老婆,那他老婆一定很清楚老公给她买皮草的钱是怎么赚来的。某些特拉格的邻居会瞧不起他,而某些人会替他辩护说他只是讨口饭吃 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混黑道的。然而,切希尔的人却不知道他们那位老好人邻居L.基思·布拉萨德是黑道。

我用指尖在那张很体面的书桌上敲了一阵,想不透我干吗要来他的办公室。我不晓得自己会发现什么,或期望发现什么。我不是联邦缉毒署探员想破获一个毒品集团。我只是个想杀掉布拉萨德、得到他老婆的聪明人而已。所以我跑来这里干吗?

我把印象中所有碰过的东西都擦了一遍。虽然大概无所谓,但我不想在他办公室留下自己的指纹,免得万一警方发现我跟他有关联。我发现有张纸片上有四个电话号码,却完全没写那是干吗的。我抄下那些号码。

他应该看得出办公室有人进来过。我尽力恢复原状,但也知道有些东西的位置改变了。我希望他雇了个有钥匙的清洁女佣 那么他就不会怀疑有人来这边搜过。

回旅馆的路上,我去买了几条长裤和一些内衣裤。另外又买了一套西装和一件运动外套,跟店家说好星期一送到科灵斯伍德旅馆给我。这些衣服总共花掉一百多元,所以我手上的钱所剩不多了。花那么多钱买衣服很心痛,但不花这个钱又实在不行。我需要这些衣服。而且买的还不能太廉价,不然看起来会不对劲。然后我花了二十五元买了一个看起来颇体面的公文包。这个也很心痛。

等我回到饭店,觉得自己好臭。我又累又无聊又满身臭汗。冲澡把汗水去掉了,但那种厌倦之感还在。我没事可做,没地方可去,也不太喜欢自己。我好想念她,想得好难受。

我好好吃了一顿晚餐,餐前喝了杯开胃酒,餐后又喝了白兰地。然后我出门买了一瓶酒,喝了上床睡觉。

星期六一整天我都没有什么进展。我去剪了个平头,好久没留这种发型了。等我回到旅馆,在浴室的镜子前面看了好久。换发型的改变比什么都大,让我的脸变得更圆些,前额变得更高些,而且整个看起来年轻了至少两岁。

我出去到街角的药房杂货店,买了几本平装版小说,回到旅馆,整个白天都在看小说,同时喝着前一夜没喝完的酒。我有时间要打发,而且希望尽快打发掉。如果可以昏迷两天,我也很乐意。我不想思考,不想计划,也不想做什么事情。我只是等着时间赶紧过去。

星期天下午我走到宾州车站,找到纽约州威彻斯特郡的电话簿,查到了莫娜家的电话号码。她住在一条叫拉斯康门道的街道上,我抄下了电话号码离开。

当天晚上我打过去。

那是个温暖的夜晚,电话亭的风扇坏了。我投了一角硬币,拨了她的号码,电话里面传来指令,退还我的一角,要我投两角。我把原来的一角外加另一个投进去,电话响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接起。

“杰瑞在吗?”

“恐怕你拨错号码了。”

“这里是杰瑞·希尔曼家吗?”

“不是,”他说,“对不起。”

他挂了我的电话,我坐在那个闷热的电话亭里,在心里回放了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教养,讲得字字清晰,非常得体。

我离开电话亭,在那个街区漫步。他们到家了。我掏出一根香烟,匆匆抽完。我得跟她联络,却不确定该怎么做。我很好奇他的电话会不会有人窃听。很可能有。我猜想可能是他自己装了窃听设备。这种事也不稀奇。

我又回到原来那个电话亭,再打一次,这回是她接的。她一说喂,我心里就浮现她的模样,感觉她在我怀里。我开始颤抖起来。

“杰瑞·希尔曼在吗?”

“不,”她说,“你一定是打错电话了。”

她听出我的声音了,我感觉得出来。

“这里是AL5-2504吗?”

“不是。”她说。

然后我坐在电话亭里足足十五分钟。一手抓着听筒放在耳边,同时另一只手把电话挂钩拉下。然后电话响起,我松开挂钩,说了声喂。

“乔,”她说,“喂,乔。”

“状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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