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女生宿舍楼前,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我的头发被它们抚摩着,用手指自然地将头发梳理整齐。女生宿舍楼里的还有很多宿舍在亮着灯,灯光像雪一样撒下来,撒到宿舍楼前的水泥平台上,我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我担心稍一用力就会在白色的灯光下留下脚印。我觉得自己正在梦游,身体还在,思想却不知道飘向了何方。我正挣扎着从这种困境中醒来,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里传来林枫阳急促的声音:“你在哪里?快回宿舍!”
“怎么了?”
“出事了,快回来。”
我飞快地跑回宿舍,推开门看到张家义躺在床上,右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到我,他勉强地笑了笑,刚想开口就咳嗽起来,他哆嗦地接过林枫阳倒的水。我仔细看他的脸,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怎么了?”我问。
“让一帮傻逼给打了,”林枫阳愤怒地说,“这帮傻逼在网上打CS输了,上网吧揍了他一顿。”
“我不应该去网吧,”张家义放下水,嘴唇青紫,他说,“操,今儿约好了和一个战队打比赛,我带着人去了网吧,对方在网上作弊,安了爆头器,我们一看就不玩了,说没意思。然后他们又说单挑,我就和他们一个个挑过来,没人能赢我。”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后来给那帮傻逼打红眼了,其中有一个问我在哪玩,我也没多想就告诉他们了。没想到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就找到我,上来什么话也不说就动了手。”
“那你的那帮人呢?”我问。
“他们提前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胳膊怎么样?”
“骨裂了,刚从医院回来。”张家义叹了口气,“丫的太黑了,专照我胳膊上打。幸亏我跑得快,不然这胳膊就断了。”林枫阳在一旁恶狠狠地说:“这事儿别说出去了,操!等他好了咱们再找这帮傻逼去。”他点了根烟,“至少得把那帮孙子们弄进医院。”我看了一眼林枫阳,对张家义说:“你先好好养伤,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让老师和教导处知道。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嗯。”张家义点点头。
张家义的受伤让我觉得自己终于发挥了一些作用。我包揽了给他打饭和打水的任务。看着他大口大口吃饭,我心里感觉很舒服。我和林枫阳一起去给张家义办了病休手续,这学期的科目他可以全部缓考。张家义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顿时大好,每天嚷嚷着让我给他多打两个猪肉白菜馅的包子。几个星期下来,张家义的体重呈现直线上升状态,林枫阳说你丫要是这么发展下去裤子都穿不上。
张家义的身体越来越好,我的心情越来越坏。
我心里难受得要命,赵染就这样从我生命里消失了。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爱情还是被现实撕得粉碎。我也劝自己,那个歌星比我帅比我有钱,赵染有什么理由拒绝人家?我骂自己的梦想太多,太不符合实际,我对自己说白长安你醒醒吧,你这个来自江南的穷小子,自闭狂,你有什么资格和赵染在一起?我以为骂骂我的心里就会舒服了,可事与愿违,只要一骂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我才明白骂的那些话都是安慰自己的理由,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真奇怪,我甚至还想到过自杀,死了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每天想得太多,做什么都没心情。我自己躺在床上幻想着,要是我和赵染一起殉情该多好啊。可我还是很有理智地告诉自己:我只是想想。我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些“男儿当自强”、“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诗来激励自己,可写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字“赵染”。我只好长叹一口气,使劲地将笔记本扔出阳光明媚的窗外。
过了几天趁宿舍里没人,我问林枫阳如果一个女孩子谈恋爱的话,她会不会忘记以前的人。林枫阳很奇怪地打量我,说:“忘记什么人?”我说就是忘记从前喜欢的人。他说有可能吧,你脸怎么红了?
“你脸才红了呢!”我大声地对他讲,“我喝酒都不脸红的,怎么说话会脸红?”林枫阳在我身边转了两圈以后恍然大悟地说:“是不是有人追赵染了?”
“我不知道。”我说。
“得了吧,最近她很少来电话了。”林枫阳胸有成竹地说,“操,叫你不抓紧时间,你看看,这回坏了吧?”
“根本不是她的原因,我随便问问。”我冲他喊,“你别乱想了。”林枫阳说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第一次冲我这么大声说话,你瞒我干什么啊,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的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我发现今天自己的确有些失常,我怎么会那么大声地讲话,我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
“赵染她和我没关系。”我说,“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林枫阳关上门,转身说:“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说说,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我看小说看多了。”我很不自然地系好衬衣的扣子,用很不自然的声音对他说:“我去吃饭啦。”我挺直了腰杆,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刚一出门我就泄气了,我到底在做什么呢?手机忽然响了,竟然是赵染的电话,她突然给我打电话,我强忍着狂跳的心,等铃声响了三遍后才接听,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质问:“白长安,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也不给我电话?”
“我怕影响你的生活。”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怨气的,这种怨气不知缘自哪里,它们从心底钻出来,充斥了整个胸膛。
“我的生活?”赵染笑了,反问,“怎么会影响?”
我说:“怕打扰你们。”她收起笑声,问:“今晚有时间吗?出来呆会儿?”
“去哪里?”
“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