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真实与现实的关系(5)

 

我今天谈小津和布列松本来是要谈电影的本质,但我觉得这个太难,都是我长年累积的,很难一时说清楚。每次拍片子都有一个过程,都是一种发现,每个段落都不一样,在拍每个片子的时候想的东西都不一样,总想在不同的课题里面找不同的呈现。我在法国拍《红气球》的时候,美术馆展览印象派的画,我去弄清楚印象派的过程,中间就发现那其实是一个时代的转换,那些画家全部解除了以前专门帮贵族画肖像的背景,变得可以画自然景观,加上光谱科学的发现对他们的影响。他们画的方式就是发现一点——光和影的关系是有变化的,颜色会改变的,画的都是“点”,现场画,捕捉光,有些是用点和短的笔触在配合着。以前是用线,素描完了以后颜色是靠自己的主观喜好添加的,但是在光下捕捉是不一样的。我当时很想用这种短的线条和长的线条配合的方式来拍。举个例子,今天都是用一千尺拍10分钟,没意思,所以在台湾接广告片让年轻的导演来拍,每次30秒或者40秒,马上要,这个过程就是让你有一个重新的开始,在捕捉点和短线条上是很有用的。就是镜头短,捕捉某种东西的时候是很过瘾的。这样也让年轻的导演负担小,三个人就够了,一个录音、一个摄影兼导演、一个制片。这个对我来说是一种变动,变动去重新给摄影或者我自己一种能量,拍了以后才知道,没有能不能拍到,只是它拍出来到底是什么。

《红气球》假使这么拍就会完全不一样。我只有30天,一个礼拜只能拍5天,休息2天,法国人是这样的,没有办法花时间实验,结束就结束了。《红气球》我在编剧的时候,我有这些演员,我在咖啡厅坐了3个月看了好多书,关于外国人在那边生活的经验,因为我已经有角色和location(场景),就是她住的地方和周围的状况。有时候,任何电影对我来讲,不是说我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的底色是不会变的,我对电影的感觉对我要拍的人的兴趣,都不会变的,要通过我的眼睛就基本上要达到那个程度才能通过。但是坦白讲,我现在还没拍的东西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个程式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那个方式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要拍唐人,为甚要看《资治通鉴》?当然要看,要不不知道唐朝人什么生活状态,那个气是什么,看着看着会有一种感觉,是慢慢出来的。然后再看一些人,有人建议去新疆,慢慢再找要拍的location(场景),有时候要搭景,这样慢慢就会成熟,成熟了就可以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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