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祀问题极大地刺激了保守派。各地一时间兴起了“孔教会”及“孔道会”等团体的尊孔运动。
对于一直以来都在策划复辟的大总统袁世凯而言,尊孔运动的兴起正合他的心意。儒教在被体制所收编后两千多年以来,一直效力于历代王朝,其体质是完全符合帝制的。康有为作为热心的尊孔论者,甚至自发性地组织了一些运动,这与狡猾的袁世凯在背后煽动尊孔运动是分不开的。
教育会议的第二年( 1913)6月18日,四川都督尹昌衡向袁世凯发送电报,建议恢复“祀孔典礼”(祭祀孔子的典礼)。四天之后, 6月22日,袁世凯发布了大总统令,即“尊崇孔子令”,号称尊崇孔子,“以正人心,以立民极”,并断定“以不服从为平等,以无忌惮为自由,民德如斯,国何以立”。强制国民必须履行此令,不可擅自发表看法。
这便是袁世凯复辟帝制的步骤之一,他将臣民绝对服从的希望寄托于“孔子”身上。要求绝对服从他“袁世凯”为时尚早,于是便把孔子抬了出来,然后再偷梁换柱。袁世凯的目的在于,让溜须拍马的人歌颂他与孔子的德性一样。历史上曾有类似的先例。明末把持朝政的宦官魏忠贤(?— 1627)下令修建自己的生祠(祭祀活着的人的祠堂),并配祀孔子。皇帝被称为“万岁”,魏忠贤要求人们称之为“九千岁”。当时的皇帝——天启帝( 1621—1627年在位)死后,魏忠贤缢死。假如天启帝再多活些时日,魏忠贤或许便会篡权。
颁布大总统令那一年的 9月1日,“孔教会”再次发送电报请求将孔教国教化。曾留学于英国的严复( 1853—1921)、清末进士出身并作为考察大臣随员外游的夏曾佑( 1863—1924)以及梁启超( 1873—1929)成为孔教会的成员,康有为被推荐为会长。他们在北京的国子监举行了祀孔典礼。如果将此作为个人活动自然无可厚非,然而他们却将此作为了国家活动的演练。
1914年1月末,在政治会议上通过了“祭天祀孔”案,并定于 2月7日开始执行。
“祀孔”是对伟人的缅怀,还是一种宗教仪式?——这是一个极为微妙的问题。被称为真正儒者的蔡元培认为,孔子学说不同于后世的儒家,他承认了儒中的宗教性。如果仅仅是缅怀仪式的话,那么与“祭天”结合在一起就会令人产生疑惑。在天坛祭天乃专制皇帝的特权,袁世凯身为共和国的大总统,其位置与皇帝极为接近,这么做便有改朝换代之嫌。因此,孔儒极容易被野心家利用。
当时许多人对“共和制”缺乏了解,毕竟共和政体是新生事物。有人认为,所谓的共和政体是由于当下皇帝不存在,便组织了临时的共和政治,等皇帝出现了,共和政体便会被废止。
周厉王(前 878—前 827)暴虐,遭国人驱逐,不在位期间由两位大臣暂理国政,“共和”一词便由此而来。厉王客死他乡后,两位大臣共同辅佐王子静即位,并将大政奉还。据《史记》记载,共和持续了十四年。王子静便是宣王(前 827—前 782年在位)。“共和”一词源于此,便有一时之意。
袁世凯统治时期发布的宪法草案中,提到“国民教育以孔子之道为修身之大本”,虽未将之国教化,但差别甚微。
在通往近代之门之际,康有为等人通过《孔子改制考》将孔子称为创始者,举起了创始、改制的大旗。然而一旦进入了近代,孔子及儒教的粉饰便被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