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 上兵伐谋(5)

1868年,徐继畲得到了一生最好的机会,他开始负责管理同文馆,他的《瀛寰志略》在迟到20年后终于成为了教科书。但20年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这一年,福泽谕吉终于选定自己人生的方向,他在这一年将自己的家塾迁往芝新钱座,定名为庆应义塾。决心投身教育事业,做一个启蒙者。他仿效欧西私立学校的常例,订定塾则,规定学费,确立课程内容,设立财团法人,锐意革新塾务。塾里所用的教本,多数是谕吉从美国买回来的西书。除各种词典、地理、历史等书以外,还有法律、经济、数学等书,分发给学生研读。这是日本其他学塾望尘莫及的措施。

这些书,相信在同文馆里也会有类似的版本。徐继畲兼总理同文馆事务大臣,即学校校长期间,亦提倡“兼容并包,智周无外”的办学方针,设立了英、法、德、俄等各国语言和化学、算学、格物、万国公法、地理、历史、医学生理、天文学等课目,聘请美籍教师丁韪良等为教习,使同文馆成为中国第一所具有现代意义的高等学府。

似乎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徐继畲推崇的是华盛顿,福泽谕吉则呼唤着拿破仑。

徐继畲说:“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之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三代之遗意。其治国崇让善俗,不尚武功,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可不谓人杰哉!”

徐继畲将华盛顿推为古今第一伟人,他渴慕出现这样的人,但要培养这样的人物却非他所能想象。徐继畲在初稿中亦曾把“几于天下为公”一句删去,这样推选夷人为“圣”的做法自然离经叛道,现在留下的改稿可以看出他在痛苦中的两难抉择,最后他在删稿旁边又将这六字重写一遍,并且重重地加上圈点。

福泽谕吉似乎没有这样的痛苦,他有的是更深切的担忧:“从前拿破仑称霸于欧陆时,荷兰国的命运,有如风前的残烛,岌岌可危,不特自己的本国,连印度地方的属地都被占据,没有一个地方可容它升扬国旗。但在世界上,还留着仅有的一个地方,那就是日本长崎的出岛。出岛是多年来荷兰人在日本居留的地方。欧洲的兵乱影响不到日本。悬挂在出岛的荷兰国旗,常在百尺竿头迎风飘扬,象征着荷兰王国从没有沦亡过,这是荷兰人一向引以自豪的。”

福泽由此相当自负地说:“以此比喻庆应义塾提倡日本的西学,正如荷兰的出岛一样,从没有因为世间的任何骚动或变乱,而断绝过西学的命脉!我们的庆应义塾没有停歇过一天。只要这所学塾存在一天,日本就是世界的文明国家!……”

73岁的徐继畲时间不多了,1869年他告老辞官,4年后在家中去世。福泽谕吉则正当壮年,他在惨淡经营中于1871将义塾扩充到30倍之多;学校的诸般事业也一日千里,欣欣向荣。绵延至今的庆应义塾大学仍然有着福泽谕吉的身影。

一本书不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吗,两本呢?三本呢?

现在来看看这些有资格被称为“国家之书”各自的命运,在徐继畲开始编著《瀛寰志略》的时候,另一本时代巨著《海国图志》已经完成,初版50卷于1843年1月刻印于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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