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句玩笑(3)

我一听就急了,急忙说:“陈老师,要那样就太可惜了。你能不能帮帮金英这孩子?你去找那两位老师,让她们不要退档,就说我是金英的母亲,请她们关照……”

陈老师欣然同意了,急忙去追那两位老师,让我傍晚听消息。

傍晚,看到陈老师满脸笑容地向大门口走来,我悬了一天的心一下子落地了,金英最终被中央某财经大学录取了。

陈老师问我:“你认识金英吗?”

我却摇了摇头,但我知道她是我儿子的同学。我觉得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是她一生的关键,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几天后,我得知儿子被某大学录取之后,这才兴致勃勃地踏上回家的列车。

我家在城乡结合部住了十三年,这十三年正是孩子成长的关键时期。我又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只知道从早到晚逼着孩子学习,不听话就打。为此,两个小家伙跟我闹得很对立,甚至向我提出抗议:“你看谁家孩子像咱家?整天像看犯人似的看着我们,弄得我们像蹲监狱似的,一点自由都没有!”

的确,我觉得真有些对不住孩子,给孩子的自由太少了。可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没办法,我只能打着、骂着,拽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过懵懂无知而又十分关键的童年,直到把他们送进高等学府……

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如今两个孩子在北京发展得都不错。

说到来北京闯荡,不能不谈到我和贺玉的个性问题。两个孩子在黑龙江都在机关工作,工作都不错。但我们觉得,他们这样下去不会有太大发展,只能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于是,就动员他们停薪留职去北京闯荡……结果,两个孩子都继承了我们运动员的拼搏劲头,工作干得都不错,不仅买车、买房,而且都上了系统的光荣榜……

我从两个孩子身上发现,孩子的可塑性是极大的,他们可以上天,也可以入地,可以成为国家栋梁之材,也可以成为社会垃圾,就看如何去引导了。即使孩子暂时不理解,甚至和父母对立,都永远不要放弃。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七十四

到工厂以后,我本以为我那颗不安分的心已经死了。

可是,就在这年夏天,全国恢复高考,看到厂里一些年轻人纷纷复习课程准备高考,我这才发现我那颗心并没有死,它还活着,而且活得比任何时候都痛苦。

初试那天早晨,看到别人兴致勃勃地走进考场,而我却趴在考场大门外偷偷地哭了。我清楚记得,那次初试的作文题目是《当我走进考场》……

为了这一天,我曾苦苦地准备了那么多年,可惜,天不助我,生不逢时,我再也没机会走进考场了。

此刻,我多么希望像那些考生一样,重新去选择一回人生啊。可是,时不待我。两个孩子太小,孩子需要我,贺玉需要我,这个刚刚平静下来的家更需要我……

离开考场,我一个人来到铁路旁的丁香树下坐了很久。晚上,贺玉问我眼睛怎么红了,我说打扫卫生迷的。

我发现,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尽管接连不断的挫折把我苦苦追求的梦想,一次次地撕得粉碎,可我仍然像一个天真少年,仍然活在向往未来、向往成功的幻想之中。我心中的激情与抱负仍然还活着,它从来就没有死过。可是,越是活着就越是痛苦,因为它太不现实了。

十多年前,我刚从运动队下来时,也像今天这样彷徨过痛苦过,可那时才十九岁,干什么都来得及。如今已是人到中年,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我觉得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可是,再彷徨,再痛苦,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一个底层的小草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睡不着觉的时候,偷偷地回味一下,悄悄地舔舐一下心灵的痛苦,把那些不现实的想法藏在心底,成为一个终生的遗憾,一份永久的证明,证明自己也曾像许多年轻人一样梦想过,追求过……只能如此了。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