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城”杀人事件的评论(3)

正当我将要蔑视《“钟城”杀人事件》的作者之时,他那爽快而清新的文字和他所描写的忧郁的世界吸引了我。我十四岁就接受了《日本沉没》、《诺查丹玛斯大预言》一类作品的洗礼,是所谓末日论的那一代(奥姆真理教的干部们那一代)。北山对正走向末日的世界的描写,勾起了我对往事的怀念。在这样的作品的世界里,飘散着本格推理“谜”人的香味,我不禁被一种奇异的迷雾笼罩,想到了我醉心推理小说的少年时代,阅读感渐趋兴奋。当我撕开被封住的部分,急不可待地读下去时,看到了那幅解谜的插图。原来如此!封住的用意,就是不想让读者们看到这幅插图啊!然而,看到解谜的插图之后,我非但没有满足,期待感反而愈发膨胀。剩下的页数还有很多,这诡计似乎不是本书最出奇的地方。着陆点到底在哪里呢?我继续读着。确切而完美的推理最终到来,我欣然抵达了一直期待着的终点,忍不住长长吐出口气,极其坦率地赞叹道:太棒了!

山口雅也和西泽保彦的作品,以奇异的世界作为舞台,使读者的认知能力低下(作为一种结果)。其手法会使读者有这样的想法:如此一个世界里面,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作者给出的规则是公平的。

于是,读者忽视了本属理所当然的事情,最后只觉得是出人意料,大声惊呼。《“钟城”杀人事件》虽采用了同样的手法,但我觉得本书格外有趣。既然“如此一个世界里面,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此一个世界”被明确设定之后,其形象及其哀伤的面容就可以突然逆转性地被读者接受了。为了使本格推理成立,单单创造一个“这样的世界”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北山猛邦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为了使本格推理成立而降生的世界,一个崭新的、娇艳的断面。

《“钟城”杀人事件》既是崭新的,又继承了本格推理的传统。北山以擅长使用物理诡计(亦称“机械诡计”)闻名,但是,本格推理的世界早就开始提倡从物理诡计转向心理诡计了,新本格更提倡从心理诡计转向叙述性诡计。具有超现实主义画家画风般个性的北山猛邦,明明了解这种情势,却泰然自若,大胆使用连本格推理迷们都觉得陈旧的物理诡计,使这种“陈旧”焕发了青春,而且更加有趣、更加精彩。一位如此年轻的作者,能够以如此高超的技巧,运用本格推理中并不新鲜的手法,写出这部如此精彩的小说,我除了感动,唯有感激。

我一再提到作者的年龄,只因我曾经预想到或者意识到了本格推理小说家可能会有一代空白。我们看看音乐界的情况就会明白,弟弟可以继承哥哥热衷的音乐,而下一代则可能出现对上一代的逆反。譬如:从硬摇滚(HardRock)到朋克(Punk),从朋克到泰克诺(Techno)、流行音乐(PopMusic)和新浪潮(NewWave),再到重金属摇滚乐(HeavyMetal),几乎都可说是下一代对上一代的逆反。小说的变化要比音乐缓慢,所以我觉得下一代的本格推理作家目前只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恰恰是这个时候,北山猛邦像一匹烈马,疾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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