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力气活儿,您心脏不好。丁惠茹倒来一缸子茶水,捧到严昌泰面前:您喝水,歇着,看他们干。严昌泰缓缓地看着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活一天就希望看你们比头一天又进步了,我指望什么,就指望你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然后一门心思撑起四车间。
几个年轻人默默地听着,眼里含着泪。
黄昏时分,几个柜子都已经贴上三合板,段玉刚、晃悠、老兄弟都脏成土人似的,丁惠茹拿着毛巾给段玉刚擦脸。严昌泰喝着水,看在眼里:小丁,这儿都是些老爷们的活,你要是没事,就早点回家吧。
丁惠茹委屈地:师傅,您又撵我。怎么您一来,我就哪儿都待不住啊。老兄弟帮腔:您就让她在这儿吧,有丁儿在,哥几个干活不累。
大家都乐了。
严昌泰叹口气:你们啊,就是要人定时定点的敲打,一会儿看不住,就不知道会出什么妖蛾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大家都没话了,气氛有些压抑。
这时,满晓星带着闻安、小猫等七八个青工拥进大杂院,欢声笑语打断了严昌泰的话。段玉刚的神情豁然开朗,他的目光投向满晓星,满晓星没理他而是走到晃悠面前:我们团员商量了,每天下班过来给你帮忙,可以吗?晃悠感动地:晓星,你们能过来照一面,我心里就热得发烫了,这是大伙看得起我,严主任一早起就过来了,跟我们忙了一天。
他们七嘴八舌地向严昌泰问好。严昌泰见来人很多,就告辞了。众人送严昌泰从大院里出来。严昌泰说:都回去吧,我跟玉刚说几句话。
待晃悠等人走回院子。段玉刚马上主动向师傅承认错误:不就是说旧桌椅的事吗,我错了。严昌泰一刹那变得格外沉重,他根本没提旧桌椅的事:你大师兄以前没少照顾你,等他出来以后,你就得多照顾他了。段玉刚毋庸置疑地回答:那还用说。严昌泰继续叮嘱他:他出来以后,一时半会儿会适应不了外边的环境,恐怕看人也看不准了。
段玉刚一愣:您什么意思?
严昌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玉刚呵,所以你不能再犯错。段玉刚嬉笑着:您绕了半天还是教育我,我以为您真的把大师兄托付给我了…段玉刚突然收起笑容,因为严昌泰复杂的目光让他吓了一跳。严昌泰道:我从来没害怕过病,可我现在总觉得,说不定哪天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就闭眼了。别等到我坟头前再保证你不犯错了,你要是惹出大祸再进了监狱,你大师兄可就没人照顾了。
段玉刚咕哝:老二能耐大,让他照顾。
混蛋,我指望不上你!严昌泰扭身就走。段玉刚站在后面喊:师傅,我说着玩儿,我能不管大师兄吗。
严昌泰消失在胡同尽头。
段玉刚站在那里,琢磨着师傅的话。
在秦光明的办公室,大汪愁眉苦脸地向秦光明汇报。满晓星提出来的,团员应该用实际行动帮助晃悠解决生活困难,结果大伙都说好,就去了晃悠家。秦光明又问他小猫说过什么坏话没有。大汪为难地要哭了,小猫在车间里跟他最好,说他坏话,自己还是人吗?秦光明见大王痛苦的样子,思忖片刻笑笑:开春儿厂里组织工人去疗养,到时是保全车间贾主任带队,咱车间我想让你去,你和贾主任在外边同吃同住同玩几天,比在厂里呆十年还管用,一下子就能成朋友了,以后调到保全车间会容易得多。人进步就像化茧成蝶,过程痛苦,结果美丽。秦光明轻轻叩击着办公桌。
大汪思索着秦光明的话出去了。
大杂院内欢声笑语,满晓星正在帮丁惠茹拆手套缠线团。段玉刚走进院子,正好跟满晓星打了个照面,俩人赶紧撇开各自的视线。段玉刚拿起锯,锯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