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讲 曾三戒:父亲的忠告(2)

朋友拗不过,最后只好让小妾出来跟大家见面。结果曾国藩自己后来羞愧地回忆说,小妾出来之后,他们不仅进行了“审美”,居然还有“狎亵大不敬”的表现。

“狎亵”在行动上要么指淫秽,要么就是指很不检点。曾国藩这里当然说的是后一种意思,但不管程度如何,总之,他肯定表现得很轻浮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日记里把自己痛骂一顿了。

再比如道光二十三年二月的一天,曾国藩到一个叫汤鹏的好朋友家去吃饭,在汤鹏家看到两个绝色的歌姬。曾国藩又控制不住了,在席间“谐谑为虐,绝无闲检”。那意思也是说当时不论说话还是表情,那都是很不检点的。

最难能可贵的是,曾国藩还交待了自己这一段为什么有这种表现。当时正好是过年期间,曾国藩参加进士同学的团拜,由于当天大家去拜的这个同学是个富豪,所以家里锦衣玉食、姬妾如云。曾国藩一下大开眼界,立刻觉得眼睛不够用了。他在日记里说自己是——“目屡邪视”、“耻心丧尽”。

这个“邪视”可不是“斜视”!斜着看那是视力问题,而这个“邪视”那可是心理问题。

当晚,他回到家后,心里那种邪劲越发得厉害了。为什么呢?因为他老婆这一段正在生病。这时候曾国藩只有一妻,尚未纳妾,老婆身体一直不好,一直病怏怏的。曾国藩白天在同学家看到的是美女如云,晚上回到家听到老婆在病榻之上痛苦的呻吟。这反差太大,弄得他简直没办法忍受。所以他说“入夜心情不畅,又厌闻呻吟声”,所以他索性又从家里出来了,跑到一个叫雨三的朋友家,要拉着雨三跟他聊天。

雨三不情愿,大半夜的,也没心情跟曾国藩聊。可曾国藩死活要雨三跟他聊,而且还非要聊些“浑段子”。

请注意,当时还不叫“荤段子”,叫“浑段子”。可见,生活的词汇也不都是在发展的。那时候人用“浑浊”的“浑”字,多少还有对人品的嘲讽;现在用“荤素”的“荤”,只能看出对段子本身的定性了。因为人可以分浑浊与清洁,但没法论荤素。

曾国藩跟雨三谈了半天的“浑”,只是过了过嘴瘾,然后才悻悻然地回了家。

这一天下来,他这个后悔啊,说自己“心贪嬉游”、“无事夜行”、“闻色而心艳羡,真禽兽矣”。(《曾国藩全集·日记》)就是说自己一个堂堂的翰林学士,在当时也是大知识分子了,对女色这么着迷,真是禽兽不如。

所以他爹让他要节欲,这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没来由的。曾国藩后来给自己也立了个三戒,第一条就是“戒色”,其实就是“色戒”。

再来看这个“节劳”和“节饮食”。

事实上,曾国藩在翰林院任庶吉士,那是一个非常清闲的闲职,哪里有什么辛劳的呢?

至于节饮食,更是无从谈起。曾国藩天生就是个瘦子,一辈子都没胖过,你说他要是有肥胖症、糖尿病什么的,要节饮食还可以理解。他一来健康得很,二来又不胖,他爹为什么要他节饮食呢?

原来,他爹所说的“节劳”和“节饮食”,本质上和那个“节欲”一样,都是说曾国藩身上有根深蒂固的轻浮和浮夸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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