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1)

泰奥多尔·德·邦维尔(ThéodoredeBanville)优雅地说: 酒瓶的底部藏着一个灵魂。 但不要搞错了:酒有灵魂,首先在于它是有一定稠度的葡萄酒。也就是说,是酒精、鞣酸和甘醇恰到好处的平衡。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味道醇厚的葡萄酒。啊,这些葡萄酒多像那些不折不扣的橄榄球运动员啊,身材结实,又很强健,肌肉发达(我说的是红葡萄酒,但线条很鲜明的白葡萄酒同样很愿意让人欣赏),它们也有肩膀,有宽阔的外形,有大腿,有肌肉,有膝弯,甚至有突起!但这些却是人间的美人!她们是永恒的碎片!她们是放射物!

这样说来,身材并不是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对于橄榄球运动员还是对于葡萄酒。只是有个好看的长裤门襟,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在伟大的17世纪,人们都这样说。里面需要有灵活,有甘甜,易于融化的东西,最后是你所想要的一切,它能给平常的建筑带来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圆圈,我想说的是女人般阴柔的圆圈,才使得这种庞大的骨骼更加柔和、轻巧、让人赞许,没有什么过于分叉或是过于令人厌恶,没有什么过于生硬或是过于干巴巴的,总之,没有什么令人过于心烦。是的,葡萄酒应该肥厚得像是撒上大蒜的烤肉,表面脆得正好,但里面的骨头都烤得酥了。它应该柔软得好似阿比西尼亚[译者注:埃塞俄比亚的旧名。]产的靠垫,其酒精应该和久而弥醇的威士忌那样浓烈。它应该塞满你的嘴巴,因为它有体积,以及塞满嘴巴所需要的一切。当心:如果没有鞣酸,那酒就很乏味;鞣酸过多,那它就很丰厚。这条定律容不得任何例外。丰厚一点,这是必须的,但必须有一定比例。人们同样也会远离那些口味很淡的酒,瘦骨嶙峋,干巴巴的,很憔悴,甚至没有骨头。我问你,还有什么比淡而无味的葡萄酒更糟的吗?总之,酒应该有果肉的味道,有蚕丝般柔滑,更要雄劲有力。遒劲的酒能给整个宫廷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它既含有酒精,也有酸性。这就是有性格的酒,有气质的酒,具有 受人喜爱的最佳男子气概和强健肌肉 的酒,正如高勒(Gault)和米约(Millau)两位先生带着深情说谈论到梅多克葡萄酒时说的那样,雄性葡萄酒和活的葡萄酒,很直接,但目的很明确。

我们也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东西。而且是更加抽象的东西。而且是几何方面的。考虑到所有这一切,我们可以认为,酒的最理想形状,就是球形。如果说刚开始时的球体形状维持了很长时间,那人们可以说酒是长久的。如果说变化很快,那酒很快就会变质。让·欧里泽(JeansOrizet)写道: 比如,朱朗松葡萄酒呈现的矛盾在于,一头是很长的,另一头是很尖的。 大家都知道,狭长的球形并不意味着这种葡萄酒有名气。根据雅克·皮塞(JacquesPuisais)对此所作的评论,我还可以补充,大陆性气候和海拔较低地区产的葡萄酒更多的是球形的,山区和海拔较高地区产的葡萄酒,其垂直度特征很明显。以至于其气味都可以叠加起来。就这样向酒发起进攻,总是会令人不舒服的,既令人不舒服,也很累人。我们同样也不能说,淡而无味的葡萄酒,瘦削而又笔直,才会得到人们的欣赏。钩形或是凹形的葡萄酒同样也不行。所有那些成螺旋状的非常适合以曲线为主的装潢风格,但并不适合葡萄酒。当我说到球形葡萄酒很完美的时候,人们照样也能承认,方形葡萄酒同样也很完美。马蒂娜·库图瓦(MartineCourtois)解释说,方形葡萄酒并不缺少圆度,它只是性格坦率,生性质朴,也就是罗马人所说的 自由民身份 。方形葡萄酒从不会对我们下黑手,它绝不会说一套做一套。这不是好坏掺半的酒,它不是好坏二者兼有的朽木,一点都没有。方形酒是正直的。没有任何一点外在或内在的缺陷。当然,人们只是赞同他们想让我们相信的东西。酒同样也能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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