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赫蒂埃(Furetière)写道,人们将以悲伤来晃动耳朵的人称为 长着两只耳朵的酒 ,将以耷下耳朵表示同意的人称为 长着一只耳朵的人 。第一个说法始于1640年,第二个说法始于1534年,这就是证据,证明人们有时需要点时间才能承认酒一文不值。不管怎么说,和广为流传的观点相反,好酒并不仅仅局限于鼻子或是舌头,它还能通过耳朵得到确证。如果忽略了这一点,那你就错了。波德莱尔(Baudelaire)曾说到,霍夫曼(Hoffmann)在为一出诙谐歌剧谱曲的时候,喜欢拿着香槟自斟自饮。 他从中找到了诙谐歌剧所要求的那种冒着气泡的轻柔的欢快。宗教音乐要求的是莱茵地区产的红酒或是下比利牛斯地区产的朱朗松葡萄酒。犹如在深邃思想的深处,存在着一种醉人的苦味;而歌颂英雄的音乐,则不能没有勃艮第葡萄酒。酒有着严肃的激情,能够激起人的爱国心。 (《论酒和印度大麻》)于斯曼(Huysmans)甚至想象出了笙,能够随心所欲地撰写饶有风味的玩弄阴谋诡计的鸡尾酒会,而鲍里斯·维昂(BorisVian)怀着同样的想法,谱出了《钢琴酒会》,这是个精妙的体系,每个音符都控制着一种酒,一种利口酒或是一种香料。重重踩下的一脚对应着打好的鸡蛋,而轻踩下的一脚则对应着冰淇淋。碳酸水则是高的颤音,而鲜奶油是低沉的G调。
古希腊的数学家和地理学家埃拉托斯特尼(Eratosthène)曾说过,酒被喝下的时候,就有了火一般的力量。它能吹起波浪,如同非洲海洋上的北风或南风。其中掩藏的一切,它都能从海底的深渊中汲取出来,测定出来;它的冲击,震撼了人类的全部灵魂。 这位将三次方双倍或将角三等分的历史学家,至少借此证明,当人类灵魂适当地得到酒精浇灌的时候,他并没有忽视它的混沌状态。因为美酒并不会只通过耳朵进入人体,它同样也能从你的嘴里流出。人们品尝着美酒,贪婪地喝着,于是立刻就能找到要说的有趣东西。因为他有东西要说。他甚至有点不知所云,但都是无足轻重的内容。他絮絮叨叨地述说着。然后很容易就唱成了小曲,就像贝蒂娜(Bettine)的父亲,帕多瓦(Padoue)的修鞋匠那卡萨诺瓦式的花花人生所讲述的那样,这位父亲一天到晚都在干活,从不与人交谈,甚至在饭桌上也不说话,只有在节日里去小酒馆和朋友们呆在一起,午夜时分喝得醉醺醺地,摇摇晃晃地大声唱着歌的时候才会容易和人交往。但贝蒂娜(Bettine)在看自己的书。如果说酒会让人喋喋不休,那它并不会让人对酒说三道四,一旦轻信那将是个错误。人们喝酒,并不是为了详细地述说酒的味道,罗列它的芳香,或是唠叨它的功效。酒生性轻浮。它会产生克尔凯郭尔(Kierkegaard)称之为 交谈的植物性开放 的现象。所有的小说家都不明所以地过度使用了这些交谈,因为这些交谈有利于灵魂的狂欢。正如巴尔扎克,他在《驴皮记》(1831)中就这样做了。这是政府报纸发起者们邀请的在茹贝尔大街上举行的晚宴,正巧拉斐尔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