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3)

二、 “圣像破坏者”利奥和对僧侣的迫害行动(726 A.D.840 A.D.)

图像崇拜在不知不觉中偷偷溜进教会,每一小步在迷信的心灵看来都是可喜的作法,不仅无罪而且欣然接受。在八世纪初期那些较为胆怯的希腊人开始担心,他们打着基督教的幌子要恢复祖先的宗教。他们带着悲哀和焦急的心情听到偶像崇拜者的称呼,这是犹太人和伊斯兰教徒不断加在别人头上的罪名锡德雷努斯、佐纳拉斯(Zonaras,11世纪拜占廷历史学家)、格利卡斯(Glycas)和马纳塞斯(Manasses),都把“圣像破坏者”的发端归于叶兹德(Yezid)哈里发和两名犹太人,说这是他们跟利奥皇帝约定之事。至于谴责那些带有敌意的信徒,可以转变为极其荒谬的阴谋,他们想要恢复基督教信仰的纯洁。

摩西的律法和穆罕默德的《古兰经》对雕刻的神像和所有相关的礼拜仪式,都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一直处于奴役状况的犹太人,可能会缓和他们的狂热,减弱他们的权威;意气昂扬的伊斯兰教徒,他们统治着大马士革,威胁着君士坦丁堡,在谴责的天平上加上真理和胜利所累积的重量。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埃及的城市,都用基督、他的母亲和圣徒的像来加强防卫的力量。每个城市出于希望和承诺,认为可以获得奇迹的保护。在十年的快速征服过程中,阿拉伯人占领这些城市,也夺取这些图像,就他们的看法,对这些木雕泥塑的偶像到底是尊敬还是鄙视,真主已经宣示最后的判决。埃德萨有段时间曾经抗拒波斯人的攻势,选定的城市即基督的配偶,遭遇毁灭的命运,神圣的容颜成为不信者的奴隶和战利品。经过三百年的奴役之后,虔诚的君士坦丁堡总算收回埃德萨的守护神雅典娜像,条件是一万两千磅白银、两百名伊斯兰教徒的赎金,以及埃德萨地区的永久休战审慎的圣方济会修士不愿做出决定,埃德萨的图像目前存放在罗马还是热那亚。但是不论存放在哪里都已没有荣誉可言,这件有关信仰的古老物品不再出名,也不受大众的重视。

在这个悲痛和惊慌的时刻,僧侣费尽口舌要为图像辩护,证明绝大部分东部人的罪孽和分裂,使得宝贵的象征丧失赐予的恩典,绝灭应有的效能。然而这些僧侣现在遭到反对,很多简朴或理性的基督徒发出不满的声浪,要从经文、事实和原创时代去找证据,而且在暗中渴望教会进行改革。图像崇拜从来没有受到明确和通用法令的肯定,在东部帝国的发展有所延迟或加速,全视个人或习俗的不同、当地的文明程度以及主教的行事性格而定。首都民众的轻浮作风和拜占廷教士的创作天才,难免带着愉悦的心情珍视外表辉煌的崇拜行为,然而在荒凉和遥远的亚细亚边区,对于神圣而又奢侈的变革毫无所悉。教徒众多的诺斯替派和阿里乌斯派在改信以后,始终维持分裂前所奉行的简单宗教仪式。亚美尼亚人是罗马最为好战的臣民,在12世纪时看到图像还是无法容忍亚美尼亚教会仍旧认为有十字架就够了。实在说喜欢装神弄鬼的希腊人,对12世纪日耳曼人的迷信行为,没有禀持公正的态度。

这些不同教派的人产生大量的偏见和嫌恶的情绪,就色雷斯或安纳托利亚(Anatolia)的村庄来说还不打紧,然而一名军人、一位教士或一个宦官的命运,经常会与教会和国家的权力息息相关。

从事诸如此类的冒险活动,最幸运的人要算皇帝利奥三世我们对“圣像破坏者”的功过,最早的看法来自宗教会议的决议事项,还有就是狄奥菲尼斯(Theophanes, 752 A.D.818 A.D.,神父、教士、神学家和教会编年史家)、尼西弗鲁斯(Nicephorus)、马纳塞斯、锡德雷努斯和佐纳拉斯的历史著作,虽然这些来源并不见得达到公正的标准。现代的天主教徒像是巴罗尼乌斯(Baronius, Caesar, 1538 A.D.1607 A.D.,意大利枢机主教和历史学家)、帕吉(Pagi, Antoine, 1624 A.D.1695 A.D.,希腊编年史家)、纳塔利斯?亚历山大(Natalis Alexander)和迈姆布格(Maimbourg),他们对待这个题材更为博学、热诚和可信。新教徒施潘海姆(Spanheim, Ezechiel, 1628 A.D.1710 A.D.,德国古典文学家)和巴纳热对于“圣像破坏者”这个范畴已经投入相当的心力。运用这两方相互的印证和对立的意向,让我们以不偏不倚的哲学观点来维持平衡。

从伊索里亚(Isauria)山区登上东部帝国的宝座。他根本不认识神圣或亵渎这些字眼,但是他的教育和理性,或许是与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的交往,使这位好战成性的农夫养成对图像的仇恨。一个君王有责任把自己的思想观念,用教诲的形式灌输给所有的臣民,然而在统治初期的不稳定状况下,经过十年艰辛而又危险的岁月,利奥只有扮演伪善的姿态,跪拜在他所藐视的偶像面前,每年都公开宣示正统信仰和宗教热忱,使?马教皇的愿望获得满足。在进行宗教革新的过程中,开始的步骤不仅温和而且谨慎,他召开一次盛大的会议,元老院的议员和教会的主教全部参加,在大家的同意之下设立规定,把所有的图像从圣所和祭坛移走,放置在教堂适当的高处,可以让民众很清楚看到,却不能用来进行迷信的活动。可是现在双方已经产生尊敬和憎恶这种快速而又敌对的冲动,要想加以遏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神圣的图像居于崇高的位置,可以教化会众也能指责暴君。利奥自己为抗拒的态度和抨击的言论所激怒,拥护他的人也指责他没有善尽职责,敦促他要学习犹太国王的榜样,可以毫无顾?一拳击碎神庙里的铜蛇。他颁布第二道诏书,明令禁止保留和运用一切宗教图像,君士坦丁堡和各行省的教堂全面清除偶像崇拜,毁弃所有的基督、圣母和圣徒的画像,或是在建筑物的墙壁上刷上一层泥灰。这个“圣像破坏者”所形成的派别,受到六位皇帝用宗教的狂热和专制的手段加以支持,东部和西部陷入一场长达一百二十年喧嚣不断的冲突之中。伊索里亚人利奥的计划是运用基督教大公会议名正言顺的宣布,否定和谴责所有的图像是信仰必备的要件,会议的召开只有留给他的儿子君士坦丁去执行施潘海姆从尼斯的决议事项找到所要的史料,运用真诚的态度和?越的能力写成《君士坦丁堡宗教会议的辩护》一书。大马士革的约翰运用他的机智,将希腊原文的“主教”一辞转换为“黑暗”,最后成为“贪食者”,也就是口腹之欲的奴隶。

获得胜利的顽固分子仍然大肆指责,整个会议是傻瓜笨蛋和无神论者的闹剧。他们自己提出怀有偏见和支离破碎的议案,同样透露很多理性和虔诚的迹象。在君士坦丁堡郊区召开的大公会议,能够接纳各行省宗教会议的论点和信条,参加人员的数目值得肯定,包括欧洲和安纳托利亚的三百三十八名主教。因为安条克和亚历山大里亚的教长已经是哈里发的奴隶,罗马教皇要意大利的?会和西部与希腊人划清界线。这一次的拜占廷宗教会议自认拥有第七次大公会议的权力和地位,然而这个称号只是对前六次大会的承认,过去辛劳的工作建立起正统基督教会的信仰。经过长达六个月的讨论以后,三百三十八位主教在毫无异议之下签署一份信条,除了圣餐仪式以外,基督所有可见的象征全部都是亵渎行为或异端邪说,图像崇拜是基督教的败坏和异教的复兴。所有与偶像崇拜有关的纪念物都要销毁和清除,任何人拒不交出私下进行迷信活动的物品,犯下的罪行是违抗教会和皇帝的权威和法令。与会的主教发出忠诚的欢呼,赞美皇帝君士坦丁五世在尘世?立莫大的德业,凭着宗教的热诚和司法的正义,把属灵的谴责工作交付给他去执行。在君士坦丁堡也与前几次大会一样,君主的意愿是主教信仰的准据。只是我对这一次的情况有点怀疑,大多数的高级教士在希望和畏惧的诱惑之下,会牺牲保持在内心的良知。在弥漫着迷信的长夜,基督徒偏离福音的简单教义,很不容易找到回头的线索,可以带他们离开混乱的迷宫。图像崇拜就虔诚的爱好而言,一定会与十字架、圣母、圣徒和他们的遗骨混杂在一起,根本无法分离。圣地满布奇迹和显灵的浓雾,心灵、好奇和怀疑的神经,都因为习惯于服从和相信而变得麻痹没有感?。君士坦丁五世自己也蒙受指责,说他过分放纵皇家的权利,竟然会怀疑、否认或讪笑正统教会的神秘仪式除此以外,君士坦丁五世受到指控,说他禁止使用圣者的头衔;把圣母马利亚称为“基督的母亲”,将生产后的她比喻成空钱袋;同时还谴责他信奉阿里乌斯派和聂斯托利派的教义。施潘海姆在他的辩护中,无论是基于新教徒的利益,或者要尽到正统神学家的责任,同样感到困窘不堪。

然而这些却铭刻在主教公开和私下的信条里。这个胆大包天的“圣像破坏者”,可能心中暗怀莫大的恐惧,攻击普遍受到崇敬的对象,那就是在上天获得尊荣的保护神?16世纪的宗教改革中,自由和知识扩大人类的才智,渴求目前的除旧布新,不再想要恢复古代的尊荣。活力充沛的欧洲藐视那些幢幢的魅影,因病态和奴性而衰弱的希腊人曾经为之惊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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