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的西方并没有创造出全新的政治思想,而是满足于从已有的思想中提取精华。政治思想是一个复杂的概念,但下文的阐释将有助于我们对此作出基本的界定。
对于欧洲保守派来说,过去便是未来的向导,是衡量世界万物的准则。君主政体是最好的统治制度,最好的宗教制度是延续几个世纪的古老民族宗教信仰体系,如果能吸纳服务于国家的忠诚、法律或献身精神将变得更加完美无缺。保守派“深知”构建等级体制的必要性,以使所有的社会成员均能“适得其所”并坚持特权与责任并存。尤为重要的是,保守派反对自由主义对人类理性力量抱有的信心甚至信仰。
尽管如此,19世纪所经历的尝试性变革,使保守主义难以继续固守传统的信条,即任何变革都将导致更坏的结果,因此应予以坚决的反对。西欧保守派因此提出了更具现代性的理论主张,以抵御其他思想流派带来的挑战:20世纪初期,英国、美国和其他地方的保守党都着手制定经济和社会改革计划。几乎所有地方的保守派,都诉诸原本主张革命或自由主义信条的民族主义,而欧洲大陆的部分保守主义者则转向了形形色色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精英主义及种族主义。
作为西方保守主义的一大传统敌手,自由主义主要形成于19世纪,其理论核心是牛顿式政治观,即相信人类的智慧、理性以及人类拥有解决自身社会问题的能力。在自由主义者看来,人拥有学习和改进的能力,因此是“趋向完美”的动物。如果人们理性地追求“自我利益”并尊重同行者的利益,社会最终将转变为富于仁爱的有机组织。因此,进步在自由主义者看来是现实可信的事实,历史则为此提供了不容辩驳的证据:难道奴隶制没有被废除吗?难道西方的饥荒没有被彻底消除吗?难道科学没有使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可知更加舒适吗?
与保守主义不同,自由主义从一开始便体现出明显的经济取向,原因在于其理论内核具有资本主义的属性。英国的自由主义者们庆幸他们拥有最好的国家范式,即一个追求和平、节俭、革新和自由贸易的国家。它尊重邻国,严格限制财政开支,注重社会发展,并且崇尚自由贸易,因此是国家发展的最佳形态。
如果说保守派追求井然秩序的热情更能迎合农民阶级和贵族,自由派对资本主义的崇尚则更接近资产阶级的价值追求。虽然自由主义追求变革的信条,对于那些不满现状的人具有特殊的吸引力,但社会主义显然对庞大的工人阶级群体更具感召力。
犹如我们将在下文中看到的那样,社会主义形形色色、多种多样。部分人由马克思主义蜕变为极端的无政府主义者,有些社会主义者强调秩序与改革,另一些则主张建立温和的立宪党派。然而,无论崇尚改革还是革命,它们拥有相对一致的共同信仰。进入20世纪后的社会主义,反对社会演进一定程度上将“自然地”趋向正确的推论,既不认可保守主义关于社会将以传统为导向前行的立场,也一致反对自由派笃信资本主义以及社会必然趋向进步的观点。
有些社会主义者可能宣称《新约全书》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另一些则从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汲取营养,他们可能致力于通过民主政党和议会选举获取权力,也可能主张通过暴力革命取得政权,但他们都致力于实现社会正义,即建立一个资本主义竞争及经济结构不再将人们区分为有产者和无产者的新世界。
各种社会主义流派都主张完全废除资本主义制度,或至少实施彻底的改良,并由一种新的制度体系取而代之,其中“生产工具”——经济基础设施——应该由多数人,即工人们自己的代表来掌控。
截止到1914年,遍及欧洲各国的工会组织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社会主义思潮的影响。虽然各国的情况不尽相同,但每一个甚至只具有初级民主的国家,都存在某种形式的社会主义运动,并在拥有选举权的工人阶级中争取选票,其中德国的社会主义运动影响最大,而美国则最弱。上个世纪的社会主义曾是欧洲各国政府一致诅咒的对象,但现在却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认可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