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3)

科学之光不可能只限于雅典城墙之内,它那无与伦比的作家是为全人类而写。在世的大师迁往意大利和亚洲,后来,贝里图斯是法律研究的重镇,亚历山大里亚的博物馆全力钻研天文和物理,阿提卡的学院所教授的修辞和哲学,从伯罗奔尼撒战争到查士丁尼在位,一直在学术界享有执牛耳的声誉。雅典的土壤虽然贫瘠,优点在于空气清新、航运便利而且是古代艺术的中心,神圣的遁世之地很少受到商业和政治的干扰。后期的雅典人有积极进取的智慧,显得特别出色。他们的品味和谈吐非常纯朴,处世的态度和行为保持优雅的风格,特别在待人方面显示出先人慷慨的品德。设置在雅典的郊区,柏拉图学派的学院、逍遥学派的长廊、斯多噶派的柱廊和伊壁鸠鲁派的花园,全都种满林木,装饰各种雕像。哲学家并非封闭在斗室内神游太虚,而是在宽阔怡人的步道上传授知识,不同的时辰分别用来锻炼头脑和身体。创始者的才华始终活跃在古老的校园之中,学生的抱负在于继承师长的遗志,光大人类的理性和激起公正的竞争。教职只要有任何空缺产生,候选人的任用由开明的人民经过自由讨论来决定。

雅典教师的束修由所教的学生支付,金额依据双方的需要和能力而定,范围在一个迈纳105[译注] mina,币值单位,相当于六十分之一的泰伦。和一个泰伦之间。伊索克拉底嘲笑诡辩家贪财,但是在他的修辞学院中,对一百个门徒每人收取三十英镑的束修。这一行的收入公正而光荣,然而就是同一位伊索克拉底,在第一次领到薪俸的时候,不禁流下眼泪。这样说来,如果雇请这位斯多噶派的学者宣导轻视钱财,他应该会感到脸红。我发现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比起苏格拉底的典范差太多,竟用知识换取金钱,真是令人感到遗憾。法律允许将一些田产和房屋,或者是过世友人的遗物,赠送给雅典的哲学讲座。伊壁鸠鲁把价值八十迈纳或两百五十英镑的花园,以及一笔现款遗赠给他的门徒,用来维持俭朴的生活以及每月的宴会106从这封书信中,显示出最高法院的偏袒、伊壁鸠鲁学生的忠诚、西塞罗的文雅以及罗?元老院的议员对于希腊的哲学和哲学家,混合着尊敬和藐视的心情。。柏拉图的遗产可以每年收租,经过八个世纪以后,租金从三个金币涨到一千金币。

见识卓越和品德高尚的罗马君主一直在保护雅典的学院,哈德良修建的图书馆是一座宏伟的大厅,装饰着图画和雕像,雪花石膏做成屋顶,一百根弗里吉亚大理石柱作为支撑。安东尼的慷慨气度规定老师的薪资由公家支付,无论是政治学或修辞学的教授,或是柏拉图学派、逍遥学派、斯多噶学派和伊壁鸠鲁学派的哲学教授,每年的薪俸是一万德拉克马银币或三百英镑。马可过世以后,这些附属于科学讲座的津贴?特权,曾经取消又恢复,金额也会时多时少。君士坦丁几位继承人在位之时,隐约出现皇家给予奖赏的痕迹,他们决定的人选毫无学术地位,使得雅典的哲学家感到遗憾,缅怀往日风骨凛然的贫苦日子。最引人注意之处,是安东尼的恩泽很公平分给四个敌对的哲学学派,认为他们同样造福人类,或是同样无害社会。苏格拉底曾经获得极大的荣誉,后来受到国家的谴责。伊壁鸠鲁开始讲学的奇特论调,虔诚的雅典人听在耳里,感觉受到污辱,在他和他的敌手遭到放逐以后,有关神性极为玄虚的争论完全沉寂无声。但是到了次年,雅典人废除仓促颁布的敕令,恢复学院?讲学自由,多少世代的经验使人信服,哲学家的人格和德行,不会因神学理念的差异而受到影响107伊壁鸠鲁生于公元前342年,他在雅典开办学院是公元前306年,雅典制定毫不留情的法律,可能在同年或次一年。狄奥弗拉斯图斯是逍遥学派的首脑,也是亚里士多德的门人,也被牵连,受到放逐的惩处。。

哥特人武力对雅典学院的致命打击,远不如一个新近建立的宗教。神职人员用仪式取代理智,用信念解决困难,谴责不信或怀疑的人应受永恒烈火的惩治。他们费尽心力写出汗牛充栋的争辩文章,揭露智力的虚弱和人心的堕落,诋毁古代圣贤的人性,禁止哲学探究的精神,做为谦卑的信徒,依他的教义和性向,要把这一切全部绝弃。就是柏拉图自己对于现存的柏拉图学派,在了解以后也会感到羞耻,因为他们把崇高的理论与迷信和魔法搀合在一起。这个学派孤独存在于基督世界之中,与教会和政府当局积怨甚深,他们头上一直笼罩着严厉的魔掌,随时会遭到不幸。

尤里安的统治过了一个世纪以后108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时代,异教徒认为他们经历的苦难,是受到这位英雄的统治所引起。普罗科卢斯的生日完全符合占星术,他在公元485年去世。,普罗科卢斯获得允许在学院担任哲学讲座。他的工作极为勤奋,经常一天上完五堂课,还写出七百行作品,敏慧的头脑探索伦理学和形而上学极为深奥的问题,竟敢提出十八个论点,驳斥基督教有关创造世界的理论。在他进行学术研究之余,还能亲自与牧神(Pan)、埃斯库拉庇斯(Aesculapius)和密涅瓦(Minerva)交谈,暗中参加神秘的仪式,敬拜失去神力的雕像,心中怀抱虔诚的信念,认为哲学家是宇宙的公民,也是所有神明的祭司。发生一次日食等于宣告他正走向毁灭,无论是他的传记还是他的学生伊希多尔的传记,展现人类理性在年老昏聩状况下极为悲惨的画面。他们的传记是门下最优秀的两位弟子所撰写。然而被大家昵称为柏拉图学?传承的黄金链,从普罗科卢斯逝世到查士丁尼颁布诏书,一共延续四十四年。在这段期间,雅典的学院被迫永远沉默,少数存在的希腊科学和迷信徒众,激起悲伤和愤怒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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