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在那些地方漂游和挣得财货的时候,我家的仇人杀死了我的哥哥,串通他的可诅咒的妻子乘他不备设计陷害他。所以我虽然拥有这许多财物,它们并不能给我什么快乐,因为你们的父亲,无论他们是谁,一定曾告诉你们,我这一生有过许多痛苦,我已经看见一座充满宝藏的房子毁灭了。假如很久以前那些死在离开野有牧马的阿果斯很远的特洛伊平原的朋友们,都还活着,那我现在家里甚至只有从前产业的三分之一,我该多么快乐啊!虽然我一律想他们,常常坐在这殿厅里为他们悲伤,等痛苦在眼泪里找到安慰,等眼泪停止往下淌,因为眼泪的冰冷慰藉,不久便令人腻烦了,虽然我哀悼所有那伙人,因为我为他们难过,但不如哭其中一人那样痛。每逢想到他的死,睡眠和饮食都是可恨的事。在所有那些在特洛伊受苦的人中,奥德修斯是吃苦最多的。所有那些辛劳,结果只给他带来苦恼,而萦绕于我心头的痛苦是我失掉了一位挚友,他去了这么久,我们不知道现在他是死是活。不过我想他的家人一定当他是死了,老人拉厄特斯,聪明灵巧的皮奈洛普和特勒马卡斯,他离家时他只是一个婴孩。”
米奈劳斯的哭诉,使得特勒马卡斯,对他父亲的悲哀越发剧烈,一听见奥德修斯的名字,他让眼泪顺住两颊往地上滚,两手捧起紫氅遮住眼睛。米奈劳斯看见他这种光景,深深感觉到为难,不知道应等这位青年自己说出他父亲的名字,还是立刻盘问他。正在茫然困惑的时候,海伦跟她的侍女们从薰香过的楼上走下来,看起来像金箭阿特米斯一样。阿朱哀斯蒂替她搬一张舒适的椅子;阿尔西普拿来一块柔软的毛毯;同时菲洛替她拿着银针线筐,这是波律巴斯的妻子阿尔堪德送给她的,波律巴斯住在埃及的塞贝斯,他的房舍装潢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此人给米奈劳斯两个银浴盆,一对三脚大锅,十泰伦金;他的妻子另外给海伦一些美丽的赠品,包括一个金纺锭和一个下有脚轮的银质金边针线筐。她的侍女菲洛就是把这个针线筐拿来放在她身边。里面满盛着细纱,缠着深蓝色毛线的纺锭,横放在筐内。海伦坐在椅子上,下面有一脚凳,给她放脚。她立刻问她丈夫他们是在干什么的。
“米奈劳斯,我的主,你可问过这两位来到我们家里的客人的姓名?我不知道应该假装没有觉察到,或直说我在想什么?我觉得我必须说出来。我向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相像的男人或女人。这位青年客人使我惊愕,我的眼睛不能离开他。无疑的,他一定是奥德修斯王的儿子特勒马卡斯,他的父亲撇他在家时,他只是一个新生的婴儿,那是当你们亚该亚人为了我这个无耻女人的缘故大胆向特洛伊宣战并向它围攻的时候!”
“夫人,”红发的米奈劳斯答道,“经你指出,我也注意到了相似之处。奥德修斯的脚跟他的一模一样,还有他的手,眼睛的转动,头和头发,也是如此。刚才我在谈我所记得的奥德修斯,我说他曾为我做过许多事,吃过许多苦,那时眼泪顺住他两颊往下流,他用紫氅蒙住脸。”
这时奈斯特的儿子佩西斯拉搭斯插口道:“陛下,你说得很对,我的朋友正是奥德修斯的儿子。不过他为人谦恭,第一次来访,在你面前不敢粗心大意。你的谈话,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像听一位神讲话似的。所以吉伦纳斯的奈斯特叫我陪特勒马卡斯来,因为他急于要见你,你可能有一言相助,或建议他应当采取的途径。因为一个为人子者没了父亲,家里有许多困难事情要应付,特别是像特勒马卡斯这样,没有其他人帮助他,父亲出门在外,自己又没有朋友在家保护他免得受人欺侮。”